註01-01
【一】臣松之案漢書文紀曰「阽於死亡」、食貨志曰「阽危若是」、注曰。「阽音鹽、如屋簷、近邊欲墮之意也。」一曰「臨危曰阽」。
註02-01
【一】孫盛曰。昔先王御世、觀民設教、雖質文因時、損益代用、至於車服禮秩、貴賤等差、其歸一揆。魏承漢亂、風俗侈泰、誠宜仰思古制、訓以約簡、使奢不陵肆、儉足中禮、進無蜉蝣之刺、退免採莫之譏。如此則治道隆而頌聲作矣。夫矯枉過正則巧偽滋生、以克訓下則民志險隘、非聖王所以陶化民物、閑邪存誠之道。和洽之言、於是允矣。
註03-a
(禽)[离]音離。
註03-01
【一】晉諸公贊曰。和嶠字長輿、(適)[逌]之子也。少知名、以雅重稱。常慕其舅夏侯玄之爲人、厚自封植、嶷然不羣。於黃門郎遷中書令、轉尚書。愍懷太子初立、以嶠爲少保、加散騎常侍。家產豐富、擬於王公、而性至儉吝。嶠同母弟郁、素無名、嶠輕侮之、以此爲損。卒於官、贈光祿大夫。郁以公彊當世、致位尚書令。
註04-01
【一】劭字子將。汝南先賢傳曰。召陵謝子微、高才遠識、見劭年十八時、乃歎息曰「此則希世出衆之偉人也。」劭始發明樊子昭於鬻幘之肆、出虞永賢於牧豎、召李淑才鄉閭之閒、擢郭子瑜鞍馬之吏、援楊孝祖、舉和陽士、茲六賢者、皆當世之令懿也。其餘中流之士、或舉之於淹滯、或顯之乎童齒、莫不賴劭顧歎之榮。凡所拔育、顯成令德者、不可殫記。其探擿偽行、抑損虛名、則周之單襄、無以尚也。劭宗人許栩、沉沒榮利、致位司徒。舉宗莫不匍匐栩門、承風而驅、官以賄成、惟劭不過其門。廣陵(徐孟本)[徐孟玉]來臨汝南、聞劭高名、請爲功曹。饕餮放流、絜士盈朝。袁紹公族好名、爲濮陽長、棄官來還、有副車從騎、將入郡界、紹乃歎曰「吾之輿服、豈可使許子將見之乎?」遂單車而歸。辟公府掾、拜鄢陵令、方正徵、皆不就。避亂江南、所歷之國、必翔而後集。終于豫章、時年四十六。有子曰混、顯名魏世。
註05-01
【一】魏略曰。林少單貧。雖貧、自非手力、不取之於人。性好學、漢末爲諸生、帶經耕鉏。其妻常自餽餉之、林雖在田野、其相敬如賓。
註06-01
【一】魏略曰。林性既清白、當官又嚴。少府寺與鴻臚對門、時崔林爲鴻臚。崔性闊達、不與林同、數數聞林撾吏聲、不以爲可。林夜撾吏、不勝痛、叫呼敖敖徹曙。明日、崔出門、與林車相遇、乃啁林曰「聞卿爲廷尉、爾邪?」林不覺答曰「不也。」崔曰「卿不爲廷尉、昨夜何故考囚乎?」林大慚、然不能自止。
註06-02
【二】魏略曰。初、林少與司馬京兆善。太傅每見林、輒欲跪。林止之曰「公尊貴矣、止也!」及司徒缺、太傅有意欲以林補之。案魏略此語、與本傳反。臣松之以爲林之爲人、不畏權貴者也。論其然否、謂本傳爲是。
註06-03
【三】案晉書、諸葛誕反、大將軍東征、旹坐稱疾、爲司馬文王所法。
魏略以林及吉茂、沐並、時苗四人爲清介傳。
吉茂字叔暢、馮翊池陽人也、世爲著姓。好書、不恥惡衣惡食、而恥一物之不知。建安初、關中始平、茂與扶風蘇則共入武功南山、隱處精思數歲。州舉茂才、除臨汾令、居官清靜、吏民不忍欺。轉爲武德侯庶子。二十二年、坐其宗人吉本等起事被收。先是科禁內學及兵書、而茂皆有、匿不送官。及其被收、不知當坐本等、顧謂其左右曰「我坐書也。」會鍾相國證茂、本服第已絕、故得不坐。後以茂爲武陵太守、不之官。轉酇相、以國省、拜議郎。景初中病亡。自茂修行、從少至長、冬則被裘、夏則裋褐、行則步涉、食則茨藿、臣役妻子、室如懸磬。其或饋遺、一不肯受。雖不以此高人、亦心疾不義而貴且富者。先時國家始制九品、各使諸郡選置中正、差敍自公卿以下、至于郎吏、功德材行所任。茂同郡護羌校尉王琰、前數爲郡守、不名爲清白。而琰子嘉仕歷諸縣、亦復爲通人。嘉時還爲散騎郎、馮翊郡移嘉爲中正。嘉敍茂雖在上第、而狀甚下、云「德優能少。」茂慍曰「痛乎、我效汝父子冠幘劫人邪!」初、茂同產兄黃、以十二年中從公府掾爲長陵令。是時科禁長吏擅去官、而黃聞司徒趙溫薨、自以爲故吏、違科奔喪、爲司隸鍾繇所收、遂伏法。茂時爲白衣、始有清名於三輔、以爲兄坐追義而死、怨怒不肯哭。至歲終、繇舉茂。議者以爲茂必不就、及舉既到而茂就之、故時人或以茂爲畏繇、或以茂爲髦士也。
沐並字德信、河閒人也。少孤苦、袁紹父子時、始爲名吏。有志介、嘗過姊、姊爲殺雞炊黍而不留也。然爲人公果、不畏彊禦、丞相召署軍謀掾。黃初中、爲成皋令。校事劉肇出過縣、遣人呼縣吏、求索稾穀。是時蝗旱、官無有見。未辦之間、肇人從入並之閤下、呴呼罵吏。並怒、因躧履提刀而出、多從吏卒、欲收肇。肇覺知驅走、具以狀聞。有詔「肇爲牧司爪牙吏、而並欲收縛、無所忌憚、自恃清名邪?」遂收欲殺之。(肇)髠決減死、刑竟復吏、由是放散十餘年。至正始中、爲三府長史。時吳使朱然、諸葛瑾攻圍樊城、遣船兵於峴山東斫材、牂牁人兵作食、有先熟者呼後熟者、言「共食來。」後熟者答言「不也。」呼者曰「汝欲作沐德信邪?」其名流布、播於異域如此。雖自華夏、不知者以爲前世人也。爲長史八年、晚出爲濟陰太守、召還、拜議郎。年六十餘、自慮身無常、豫作終制、戒其子以儉葬、曰「告雲、儀等。夫禮者、生民之始教、而百世之中庸也。故力行者則爲君子、不務者終爲小人、然非聖人莫能履其從容也。是以富貴者有驕奢之過、而貧賤者譏於固陋、於是養生送死、苟竊非禮。由斯觀之、陽虎璵璠、甚於暴骨、桓魋石椁、不如速朽。此言儒學撥亂反正、鳴鼓矯俗之大義也、未是夫窮理盡性、陶冶變化之實論也。若能原始要終、以天地爲一區、萬物爲芻狗、該覽玄通、求形景之宗、同禍福之素、一死生之命、吾有慕於道矣。夫道之爲物、惟恍惟忽、壽爲欺魄、夭爲鳧沒、身淪有無、與神消息、含悅陰陽、甘夢太極。奚以棺椁爲牢、衣裳爲纏?屍繫地下、長幽桎梏、豈不哀哉!昔莊周闊達、無所適莫。又楊王孫裸體、貴不久容耳。至夫末世、緣生怨死之徒、乃有含珠鱗柙、玉牀象衽、殺人以狥。壙穴之內、錮以紵絮、藉以蜃炭、千載僵燥、託類神仙。於是大教陵遲、競於厚葬、謂莊子爲放蕩、以王孫爲戮屍、豈復識古有衣薪之鬼、而野有狐狸之胔乎哉?吾以材質滓濁、汙於清流。昔忝國恩、歷試宰守、所在無效、代匠傷指、狼跋首尾、無以雪恥。如不可求、從吾所好。今年過耳順、奄忽無常、苟得獲沒、卽以吾身襲於王孫矣。上冀以贖巿朝之逋罪、下以親道化之靈祖。顧爾幼昏、未知臧否、若將逐俗、抑廢吾志、私稱從令、未必爲孝。而犯魏顆聽治之賢、爾爲棄父之命、誰或矜之!使死而有知、吾將屍視。」至嘉平中、病甚。臨困、又敕豫掘埳。戒氣絕、令二人舉屍卽埳、絕哭泣之聲、止婦女之送、禁弔祭之賓、無設摶治粟米之奠。又戒後亡者不得入藏、不得封樹。妻子皆遵之。
時苗字德冑、鉅鹿人也。少清白、爲人疾惡。建安中、入丞相府。出爲壽春令、令行風靡。揚州治在其縣、時蔣濟爲治中。苗以初至往謁濟、濟素嗜酒、適會其醉、不能見苗。苗恚恨還、刻木爲人、署曰「酒徒蔣濟」、置之牆下、旦夕射之。州郡雖知其所爲不恪、然以其履行過人、無若之何。又其始之官、乘薄軬音飯。車、黃牸牛、布被囊。居官歲餘、牛生一犢。及其去、留其犢、謂主簿曰「令來時本無此犢、犢是淮南所生有也。」羣吏曰「六畜不識父、自當隨母。」苗不聽、時人皆以爲激、然由此名聞天下。還爲太官令、領其郡中正、定九品、於敍人才不能寬、然紀人之短、雖在久遠、銜之不置。如所忿蔣濟者、仕進至太尉、濟不以苗前毀己爲嫌、苗亦不以濟貴更屈意。爲令數歲、不肅而治。遷典農中郎將。年七十餘、以正始中病亡也。
註07-01
【一】世語曰。俊二孫。覽字公質、汝陰太守。猗字公彥、尚書。晉東海王越舅也。覽子沈、字宣弘、散騎常侍。
魏略曰。王象字羲伯。既爲俊所知拔、果有才志。建安中、與同郡荀緯等俱爲魏太子所禮待。及王粲、陳琳、阮瑀、路粹等亡後、新出之中、惟象才最高。魏有天下、拜象散騎侍郎、遷爲常侍、封列侯。受詔撰皇覽、使象領祕書監。象從延康元年始撰集、數歲成、藏於祕府、合四十餘部、部有數十篇、通合八百餘萬字。象既性器和厚、又文采溫雅、用是京師歸美、稱爲儒宗。車駕南巡、未到宛、有詔百官不得干豫郡縣。及車駕到、而宛令不解詔旨、閉巿門。帝聞之、忿然曰「吾是寇邪?」乃收宛令及太守楊俊。詔問尚書「漢明帝殺幾二千石?」時象見詔文、知俊必不免。乃當帝前叩頭、流血竟面、請俊減死一等。帝不答、欲釋入禁中。象引帝衣、帝顧謂象曰「我知楊俊與卿本末耳。今聽卿、是無我也。卿寧無俊邪?無我邪?」象以帝言切、乃縮手。帝遂入、決俊法、然後乃出。象自恨不能濟俊、遂發病死。
註08-01
【一】先賢行狀曰。安年十歲、名稱鄉黨。至十三、入太學、號曰神童。既名知人、清高絕俗。洛陽令周紆數候安、安常逃避不見。時貴戚慕安高行、多有與書者、輒不發、以慮後患、常鑿壁藏書。後諸與書者果有大罪、推捕所與交通者、吏至門、安乃發壁出書、印封如故、當時皆嘉其慮遠。三府並辟、公車特徵、拜宛令。先是宛有報讎者、其令不忍致理、將與俱亡。縣中豪彊有告其處者、致捕得。安深疾惡之、到官治戮、肆之於巿。懼有司繩彈、遂自免。後徵拜巴郡太守、率身正下、以禮化俗。以病卒官、時服薄斂、素器不漆、子自將車。州郡賢之、表章墳墓。根舉孝廉、除郎中。時和熹鄧后臨朝、外戚橫恣、安帝長大、猶未歸政。根乃與同時郎上書直諫、鄧后怒、收根等伏誅。誅者皆絹囊盛、於殿上撲地。執法者以根德重事公、默語行事人、使不加力。誅訖、車載城外、根以撲輕得蘇息、遂閉目不動搖。經三日、乃密起逃竄、爲宜城山中酒家客、積十五年、酒家知其賢、常厚敬待。鄧后崩、安帝謂根久死。以根等忠直、普下天下、錄見誅者子孫。根乃自出、徵詣公車、拜符節令。或問根「往日遭難、天下同類知故不少、何至自苦歷年如此?」根答曰「周旋人間、非絕迹之處。邂逅發露、禍及親知、故不爲也。」遷濟陰太守、以德讓爲政、風移俗改。年七十八以壽終、棺不加漆、斂以時服。長吏下車、常先詣安、根墓致祠。
註09-01
【一】九州春秋曰。建安六年、劉表攻西鄂、西鄂長杜子緒帥縣男女嬰城而守。時南陽功曹柏孝長亦在城中、聞兵攻聲、恐懼、入室閉戶、牽被覆頭。相攻半日、稍敢出面。其明、側立而聽。二日、往出戶問消息。至四五日、乃更負楯親鬭、語子緒曰「勇可習也。」
註10-01
【一】魏略曰。太祖北拒袁紹、時遠近無不私遺牋記、通意於紹者。儼與領陽安太守李通同治、通亦欲遣使。儼爲陳紹必敗意、通乃止。及紹破走、太祖使人搜閱紹記室、惟不見通書疏、陰知儼必爲之計、乃曰「此必趙伯然也。」
臣松之案魏武紀。破紹後、得許下軍中人書、皆焚之。若故使人搜閱、知其有無、則非所以安人情也。疑此語爲不然。
註11-01
【一】孫盛曰。盛聞爲國以禮、民非信不立。周成不棄桐葉之言、晉文不違伐原之誓、故能隆刑措之道、建一匡之功。儼既詐留千人、使效心力、始雖權也。宜以信終。兵威既集、而又逼徙。信義喪矣、何以臨民?
註12-01
【一】魏略曰。舊故四征有官廚財籍、遷轉之際、無不因緣。而儼叉手上車、發到霸上、忘持其常所服藥。雍州聞之、乃追送雜藥材數箱、儼笑曰「人言語殊不易、我偶問所服藥耳、何用是爲邪?」遂不取。
註13-01
【一】魏略曰。潛世爲著姓。父茂、仕靈帝時、歷縣令、郡守、尚書。建安初、以奉使率導關中諸將討李傕有功、封列侯。潛少不脩細行、由此爲父所不禮。
註14-01
【一】魏略曰。時遠近皆云當爲公、會病亡。始潛自感所生微賤、無舅氏、又爲父所不禮、卽折節仕進、雖多所更歷、清省恪然。每之官、不將妻子。妻子貧乏、織藜芘以自供。又潛爲兗州時、嘗作一胡牀、及其去也、留以掛柱。又以父在京師、出入薄軬車。羣弟之田廬、常步行。家人小大或幷日而食。其家教上下相奉、事有似於石奮。其履檢校度、自魏興少能及者。潛爲人材博、有雅(要)容、然但如此而已、終無所推進、故世歸其絜而不宗其餘。
註14-02
【二】文章敍錄曰。秀字季彥。弘通博濟、八歲能屬文、遂知名。大將軍曹爽辟。喪父服終、推財與兄弟。年二十五、遷黃門侍郎。爽誅、以故吏免。遷衞國相、累遷散騎常侍、尚書僕射令、光祿大夫。咸熙中、晉文王始建五等、命秀典爲制度、封廣川侯。晉室受禪、進左光祿大夫、改封鉅鹿公、遷司空。著易及樂論、又畫地域圖十八篇、傳行於世。盟會圖及典治官制皆未成。年四十八、泰始七年薨、諡元公、配食宗廟。少子頠、字逸民、襲封。荀綽冀州記曰。頠爲人弘雅有遠識、博學稽古、履行高整、自少知名。歷位太子中庶子、侍中尚書。元康末、爲尚書左僕射。趙王倫以其望重、畏而惡之、知其不與賈氏同心、猶被枉害。
臣松之案陸機惠帝起居注稱「頠雅有遠量、當朝名士也」、又曰「民之望也」。頠理具淵博、贍於論難、著崇有、貴無二論、以矯虛誕之弊、文辭精富、爲世名論。子嵩、字道文。荀綽稱嵩有父祖風。爲中書郎、早卒。頠從父弟邈、字景聲、有雋才、爲太傅司馬越從事中郎、假節監中外營諸軍事。
潛少弟徽、字文季、冀州刺史。有高才遠度、善言玄妙。事見荀粲、傅嘏、王弼、管輅諸傳。徽長子黎、字伯宗、一名演、遊擊將軍。次康、字仲豫、太子左衞率。次楷、字叔則、侍中中書令、光祿大夫、開府。次綽、字季舒、黃門侍郎、早卒、追贈長水校尉。康、楷、綽皆爲名士、而楷才望最重。
晉諸公贊曰。康有弘量、綽以明達爲稱、楷少與琅邪王戎俱爲掾發名、鍾會致之大將軍司馬文王曰「裴楷清通、王戎簡要。」文王卽辟爲掾、進歷顯位。謝鯤爲樂廣傳、稱楷雋朗有識具、當時獨步。黎子苞、秦州刺史。康子純、黃門侍郎。次盾、徐州刺史。次郃、有器望。晉元帝爲安東將軍、郃爲長史、侍中王曠與司馬越書曰「裴郃在此、雖不治事、然識量弘淹、此下人士大敬附之。」次廓、中壘將軍。楷子瓚、中書郎。次憲、豫州刺史。綽子遐、太傅主簿。瓚、遐並有盛名、早卒。
晉諸公贊稱憲有清識。
魏略列傳以徐福、嚴幹、李義、張既、游楚、梁習、趙儼、裴潛、韓宣、黃朗十人共卷、其既、習、儼、潛四人自有傳、徐福事在諸葛亮傳、游楚事在張既傳。餘韓等四人載之於後。
嚴幹字公仲、李義字孝懿、皆馮翊東縣人也。馮翊東縣舊無冠族、故二人並單家、其器性皆重厚。當中平末、同年二十餘、幹好擊劍、義好辦護喪事。馮翊甲族桓、田、吉、郭及故侍中鄭文信等、頗以其各有器實、共紀識之。會三輔亂、人多流宕、而幹、義不去、與諸知故相浮沈、採樵自活。逮建安初、關中始開。詔分馮翊西數縣爲左內史郡、治高陵。以東數縣爲本郡、治臨晉。義於縣分當西屬、義謂幹曰「西縣兒曹、不可與爭坐席、今當共作方牀耳。」遂相附結、皆仕東郡爲右職。司隸辟幹、不至。歲終、郡舉幹孝廉、義上計掾。義留京師、爲平陵令、遷宂從僕射、遂歷顯職。逮魏封十郡、請義以爲軍祭酒、又爲魏尚書左僕射。及文帝卽位、拜諫議大夫、執金吾衞尉、卒官。義子豐、字宣國、見夏侯玄傳。幹以孝廉拜蒲阪令、病、去官。復舉至孝、爲公車司馬令。爲州所請、詔拜議郎、還參州事。會以建策捕高幹、又追錄前討郭援功、封武鄉侯、遷弘農太守。及馬超反、幹郡近超、民人分散。超破、爲漢陽太守。遷益州刺史、以道不通、黃初中、轉爲五官中郎將。明帝時、遷永安太僕、數歲卒。始李義以直道推誠於人、故于時陳羣等與之齊好。雖無他材力、而終仕進不頓躓。幹從破亂之後、更折節學問、特善春秋公羊。司隸鍾繇不好公羊而好左氏、謂左氏爲太官、而謂公羊爲賣餅家、故數與幹共辯析長短。繇爲人機捷、善持論、而幹訥口、臨時屈無以應。繇謂幹曰「公羊高竟爲左丘明服矣。」幹曰「直故吏爲明使君服耳、公羊未肯也。」
韓宣字景然、勃海人也。爲人短小。建安中、丞相召署軍謀掾、宂散在鄴。嘗於鄴出入宮、於東掖門內與臨菑侯植相遇。時天新雨、地有泥潦。宣欲避之、閡潦不得去。乃以扇自障、住於道邊。植嫌宣既不去、又不爲禮、乃駐車、使其常從問宣何官?宣云「丞相軍謀掾也。」植又問曰「應得唐突列侯否?」宣曰「春秋之義、王人雖微、列于諸侯之上、未聞宰士而爲下士諸侯禮也。」植又曰「卽如所言、爲人父吏、見其子應有禮否?」宣又曰「於禮、臣、子一例也、而宣年又長。」植知其枝柱難窮、乃釋去、具爲太子言、以爲辯。黃初中、爲尚書郎、嘗以職事當受罰於殿前、已縛、束杖未行。文帝輦過、問「此爲誰?」左右對曰「尚書郎勃海韓宣也。」帝追念前臨菑侯所說、乃寤曰「是子建所道韓宣邪!」特原之、遂解其縛。時天大寒、宣前以當受杖、豫脫袴、纏褌面縛。及其原、褌腰不下、乃趨而去。帝目而送之、笑曰「此家有瞻諦之士也。」後出爲清河、東郡太守。明帝時、爲尚書大鴻臚、數歲卒。宣前後當官、在能否之間、然善以己恕人。始南陽韓暨以宿德在宣前爲大鴻臚、暨爲人賢、及宣在後亦稱職、故鴻臚中爲之語曰「大鴻臚、小鴻臚、前後治行曷相如。」案本志、宣名都不見、惟魏略有此傳、而世語列於名臣之流。
黃朗字文達、沛郡人也。爲人弘通有性實。父爲本縣卒、朗感其如此、抗志游學、由是爲方國及其郡士大夫所禮異。特與東平右姓王惠陽爲碩交、惠陽親拜朗母於牀下。朗始仕黃初中、爲長吏、遷長安令、會喪母不赴、復爲魏令、遷襄城典農中郎將、涿郡太守。以明帝時疾病卒。始朗爲君長、自以父故、常忌不呼鈴下伍伯、而呼其姓字、至於忿怒、亦終不言。朗既仕至二千石、而惠陽亦歷長安令、酒泉太守。故時人謂惠陽外似麤疏而內堅密、能不顧朗之本末、事朗母如己母、爲通度也。
魚豢曰。世稱君子之德其猶龍乎、蓋以其善變也。昔長安巿儈有劉仲始者、一爲巿吏所辱、乃感激、蹋其尺折之、遂行學問、經門行脩、流名海內。後以有道徵、不肯就、衆人歸其高。余以爲前世偶有此耳、而今徐、嚴復參之、若皆非似龍之志也、其何能至於此哉?李推至道、張工度主、韓見識異、黃能拔萃、各著根於石上、而垂陰乎千里、亦未爲易也。游翁慷慨、展布腹心、全軀保郡、見延帝王、又放陸生、優游宴戲、亦一實也。梁、趙及裴、雖張、楊不足、至於檢己、老而益明、亦難能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