註01-01
【一】先賢行狀曰。鍾皓字季明、溫良篤慎、博學詩律、教授門生千有餘人、爲郡功曹。時太丘長陳寔爲西門亭長、皓深獨敬異。寔少皓十七歲、常禮待與同分義。會辟公府、臨辭、太守問「誰可代君?」皓曰「明府欲必得其人、西門亭長可用。」寔曰「鍾君似不察人爲意、不知何獨識我?」皓爲司徒掾、公出、道路泥濘、導從惡其相灑、去公車絕遠。公椎軾言「司徒今日爲獨行耳!」還府向閤、鈴下不扶、令揖掾屬、公奮手不顧。時舉府掾屬皆投劾出、皓爲西曹掾、卽開府門分布曉語已出者、曰「臣下不能得自直於君、若司隸舉繩墨、以公失宰相之禮、又不勝任、諸君終身何所任邪?」掾屬以故皆止。都官果移西曹掾、問空府去意、皓召都官吏、以見掾屬名示之、乃止。前後九辟三府、遷南鄉、林慮長、不之官。時郡中先輩爲海內所歸者、蒼梧太守定陵陳稚叔、故黎陽令潁陰荀淑及皓。少府李膺常宗此三人、曰「荀君清識難尚、陳、鍾至德可師。」膺之姑爲皓兄之妻、生子覲、與膺年齊、並有令名。覲又好學慕古、有退讓之行。爲童幼時、膺祖太尉脩言「覲似我家性、國有道不廢、國無道免于刑戮者也。」復以膺妹妻之。覲辟州宰、未嘗屈就。膺謂覲曰「孟軻以爲人無好惡是非之心、非人也。弟於人何太無皂白邪!」覲嘗以膺之言白皓、皓曰「元禮、祖公在位、諸父並盛、韓公之甥、故得然耳。國武子好招人過、以爲怨本、今豈其時!保身全家、汝道是也。」覲早亡、膺雖荷功名、位至卿佐、而卒隕身世禍。皓年六十九、終於家。皓二子迪、敷、並以黨錮不仕。繇則迪之孫。
註01-02
【二】謝承後漢書曰。南陽陰脩爲潁川太守、以旌賢擢俊爲務、舉五官掾張仲方正、察功曹鍾繇、主簿荀彧、主記掾張禮、賊曹掾杜祐、孝廉荀攸、計吏郭圖爲吏、以光國朝。
註01-03
【三】世語曰。太祖遣使從事王必致命天子。
註02-01
【一】司馬彪戰略曰。袁尚遣高幹、郭援將兵數萬人、與匈奴單于寇河東、遣使與馬騰、韓遂等連和、騰等陰許之。傅幹說騰曰「古人有言『順道者昌、逆德者亡』。曹公奉天子誅暴亂、法明國治、上下用命、有義必賞、無義必罰、可謂順道矣。袁氏背王命、驅胡虜以陵中國、寬而多忌、仁而無斷、兵雖彊、實失天下心、可謂逆德矣。今將軍既事有道、不盡其力、陰懷兩端、欲以坐觀成敗、吾恐成敗既定、奉辭責罪、將軍先爲誅首矣。」於是騰懼。幹曰「智者轉禍爲福。今曹公與袁氏相持、而高幹、郭援獨制河東、曹公雖有萬全之計、不能禁河東之不危也。將軍誠能引兵討援、內外擊之、其勢必舉。是將軍一舉、斷袁氏之臂、解一方之急、曹公必重德將軍。將軍功名、竹帛不能盡載也。唯將軍審所擇!」騰曰「敬從教。」於是遣子超將精兵萬餘人、幷將遂等兵、與繇會擊援等、大破之。
註02-02
【二】魏略曰。詔徵河東太守王邑。邑以天下未定、心不願徵、而吏民亦戀邑、郡掾衞固及中郎將范先等各詣繇求乞邑。而詔已拜杜畿爲太守、畿已入界。繇不聽先等、促邑交符。邑佩印綬、徑從河北詣許自歸。繇時治在洛陽、自以威禁失督司之法、乃上書自劾曰「臣前上言故鎭北將軍領河東太守安陽亭侯王邑巧辟治官、犯突科條、事當推劾、檢實姦詐。被詔書當如所糾。以其歸罪、故加寬赦。又臣上言吏民大小、各懷顧望、謂邑當還、拒太守杜畿、今皆反悔、共迎畿之官。謹案文書、臣以空虛、被蒙拔擢、入充近侍、兼典機衡、忝膺重任、總統偏方。既無德政以惠民物、又無威刑以檢不恪、至使邑違犯詔書、郡掾衞固誑迫吏民、訟訴之言、交驛道路、漸失其禮、不虔王命。今雖反悔、醜聲流聞、咎皆由繇威刑不攝。臣又疾病、前後歷年、氣力日微、尸素重祿、曠廢職任、罪明法正。謹按侍中守司隸校尉東武亭侯鍾繇、幸得蒙恩、以斗筲之才、仍見拔擢、顯從近密、銜命督使。明知詔書深疾長吏政教寬弱、檢下無刑、久病淹滯、衆職荒頓、法令失張。邑雖違科、當必繩正法、既舉文書、操彈失理、至乃使邑遠詣闕廷。隳忝使命、挫傷爪牙。而固誑迫吏民、拒畿連月、今雖反悔、犯順失正、海內兇赫、罪一由繇威刑闇弱。又繇久病、不任所職、非繇大臣當所宜爲。繇輕慢憲度、不畏詔令、不與國同心、爲臣不忠、無所畏忌、大爲不敬。又不承用詔書、奉詔不謹。又聰明蔽塞、爲下所欺、弱不勝任。數罪謹以劾、臣請法車徵詣廷尉治繇罪、大鴻臚削爵土。臣久嬰篤疾、涉夏盛劇、命縣呼吸、不任部官。輒以文書付功曹從事馬適議、免冠徒跣、伏須罪誅。」詔不聽。
註03-01
【一】魏略曰。繇爲相國、以五熟釜鼎範因太子鑄之、釜成、太子與繇書曰「昔有黃三鼎、周之九寶、咸以一體使調一味、豈若斯釜五味時芳?蓋鼎之烹飪、以饗上帝、以養聖賢、昭德祈福、莫斯之美。故非大人、莫之能造。故非斯器、莫宜盛德。今之嘉釜、有逾茲美。夫周之尸臣、宋之考父、衞之孔悝、晉之魏顆、彼四臣者、並以功德勒名鍾鼎。今執事寅亮大魏、以隆聖化。堂堂之德、於斯爲盛。誠太常之所宜銘、彝器之所宜勒。故作斯銘、勒之釜口、庶可贊揚洪美、垂之不朽。」
臣松之按漢書郊祀志、孝宣時、美陽得鼎、京兆尹張敞上議曰「按鼎有刻書曰。『王命尸臣、官此栒邑。(尸主事之臣栒音荀幽地)賜爾鸞旂、黼黻琱戈。尸臣拜手稽首曰敢對揚天子丕顯休命!』此殆周之所以褒賜大臣、(子孫)大臣子孫刻銘其先功、藏之于宮廟也。」考父銘見左氏傳、孔悝銘在禮記、事顯故不載。國語曰「昔克潞之役、秦來圖敗晉功、魏顆以其身追秦師于輔氏、親止杜回。其勒銘于景鍾、至于今不遺類、其子孫不可不興也。」太子所稱四銘者也。
魏略曰。後太祖征漢中、太子在孟津、聞繇有玉玦、欲得之而難公言。密使臨菑侯轉因人說之、繇卽送之。太子與繇書曰「夫玉以比德君子、見美詩人。晉之垂棘、魯之璵璠、宋之結綠、楚之和璞、價越萬金、貴重都城、有稱疇昔、流聲將來。是以垂棘出晉、虞、虢雙禽。和璧入秦、相如抗節。竊見玉書、稱美玉白若截肪、黑譬純漆、赤擬雞冠、黃侔蒸栗。側聞斯語、未覩厥狀。雖德非君子、義無詩人、高山景行、私所慕仰。然四寶邈焉以遠、秦、漢未聞有良匹。是以求之曠年、未遇厥真、私願不果、飢渴未副。近見南陽宗惠叔稱君侯昔有美玦、聞之驚喜、笑與抃俱。當自白書、恐傳言未審、是以令舍弟子建因荀仲茂轉言鄙旨。乃不忽遺、厚見周稱、鄴騎既到、寶玦初至、捧跪發匣、爛然滿目。猥以矇鄙之姿、得觀希世之寶、不煩一介之使、不損連城之價、既有秦昭章臺之觀、而無藺生詭奪之誑。嘉貺益腆、敢不欽承!」繇報書曰「昔忝近任、幷得賜玦。尚方耆老、頗識舊物。名其符采。必得處所。以爲執事有珍此者、是以鄙之、用未奉貢。幸而紆意、實以悅懌。在昔和氏、殷勤忠篤、而繇待命、是懷愧恥。」
註03-02
【二】魏略曰。孫權稱臣、斬送關羽。太子書報繇、繇答書曰「臣同郡故司空荀爽言。『人當道情、愛我者一何可愛!憎我者一何可憎!』顧念孫權、了更娬媚。」太子又書曰「得報、知喜南方。至于荀公之清談、孫權之娬媚、執書嗢噱、不能離手。若權復黠、當折以汝南許劭月旦之評。權優游二國、俯仰荀、許、亦已足矣。」
註03-03
【三】陸氏異林曰。繇嘗數月不朝會、意性異常、或問其故、云「常有好婦來、美麗非凡。」問者曰「必是鬼物、可殺之。」婦人後往、不卽前、止戶外。繇問何以、曰「公有相殺意。」繇曰「無此。」乃勤勤呼之、乃入。繇意恨、有不忍之心、然猶斫之傷髀。婦人卽出、以新綿拭血竟路。明日使人尋跡之、至一大冢、木中有好婦人、形體如生人、著白練衫、丹繡裲襠、傷左髀、以裲襠中綿拭血。叔父清河太守說如此。清河、陸雲也。
註04-01
【一】袁宏曰。夫民心樂全而不能常全、蓋利用之物懸於外、而嗜慾之情動於內也。於是有進取貪競之行、希求放肆之事。進取不已、不能充其嗜慾、則苟且僥倖之所生也。希求無厭、無以愜其慾、則姦偽忿怒之所興也。先王知其如此、而欲救其弊、或先德化以陶其心。其心不化、然後加以刑辟。書曰「百姓不親、五品不遜。汝作司徒而敬敷五教。蠻夷猾夏、寇賊姦宄。汝作士、五刑有服。」然則德、刑之設、參而用之者也。三代相因、其義詳焉。周禮「使墨者守門、劓者守關、宮者守內、刖者守囿。」此肉刑之制可得而論者也。荀卿亦云、殺人者死、傷人者刑、百王之所同、未有知其所由來者也。夫殺人者死、而相殺者不已、是大辟可以懲未殺、不能使天下無殺也。傷人者刑、而害物者不息、是黥、劓可以懼未刑、不能使天下無刑也。故將欲止之、莫若先以德化。夫罪過彰著、然後入于刑辟、是將殺人者不必死、欲傷人者不必刑。縱而弗化、則陷於刑辟。故刑之所制、在於不可移之地。禮教則不然、明其善惡、所以潛勸其情、消之於未殺也。示之恥辱、所以內愧其心、治之於未傷也。故過微而不至於著、罪薄而不及於刑。終入罪辟者、非教化之所得也、故雖殘一物之生、刑一人之體、是除天下之害、夫何傷哉!率斯道也、風化可以漸淳、刑罰可以漸少、其理然也。苟不能化其心、而專任刑罰、民失義方、動罹刑網、求世休和、焉可得哉?周之成、康、豈按三千之文而致刑錯之美乎?蓋德化漸漬、致斯有由也。漢初懲酷刑之弊、務寬厚之論、公卿大夫、相與恥言人過。文帝登朝、加以玄默。張武受賂、賜金以愧其心。吳王不朝、崇禮以訓其失。是以吏民樂業、風流篤厚、斷獄四百、幾致刑措、豈非德刑兼用已然之效哉?世之欲言刑罰之用、不先德教之益、失之遠矣。今大辟之罪、與古同制。免死已下、不過五歲、既釋鉗鎖、復得齒于人倫。是以民無恥惡、數爲姦盜、故刑徒多而亂不治也。苟教之所去、罰當其罪、一離刀鋸、沒身不齒、鄰里且猶恥之、而況于鄉黨乎?而況朝廷乎?如此、則夙沙、趙高之儔、無施其惡矣。古者察其言、觀其行、而善惡彰焉。然則君子之去刑辟、固已遠矣。過誤不幸、則八議之所宥也。若夫卞和、史遷之冤、淫刑之所及也。苟失其道、或不免於大辟、而況肉刑哉!漢書「斬右趾及殺人先自言告、吏坐受賕、守官物而卽盜之、皆棄巿。」此班固所謂當生而令死者也。今不忍刻截之慘、而安剿絕之悲、此最治體之所先、有國所宜改者也。
註05-01
【一】魏書曰。有司議諡、以爲繇昔爲廷尉、辨理刑獄、決嫌明疑、民無怨者、由于、張之在漢也。詔曰「太傅功高德茂、位爲師保、論行賜諡、常先依此、兼敍廷尉于、張之德耳。」乃策諡曰成侯。
註06-01
【一】臣松之以爲諸葛誕舉淮南以與吳、孫壹率三百人以歸魏、謂吳有釁、本非有理之言。毓之此議、蓋何足稱耳!
註07-01
【一】魏略曰。歆與北海邴原、管寧俱游學、三人相善、時人號三人爲「一龍」、歆爲龍頭、原爲龍腹、寧爲龍尾。
臣松之以爲邴根矩之徽猷懿望、不必有愧華公、管幼安含德高蹈、又恐弗當爲尾。魏略此言、未可以定其先後也。
註07-02
【二】魏書稱芬有大名於天下。
註07-03
【三】華嶠譜敍曰。歆少以高行顯名。避西京之亂、與同志鄭泰等六七人、閒步出武關。道遇一丈夫獨行、願得俱、皆哀欲許之。歆獨曰「不可。今已在危險之中、禍福患害、義猶一也。無故受人、不知其義。既以受之、若有進退、可中棄乎!」衆不忍、卒與俱行。此丈夫中道墮井、皆欲棄之。歆曰「已與俱矣、棄之不義。」相率共還出之、而後別去。衆乃大義之。
註07-04
【四】魏略曰。揚州刺史劉繇死、其衆願奉歆爲主。歆以爲因時擅命、非人臣之宜。衆守之連月、卒謝遣之、不從。
註07-05
【五】胡沖吳歷曰。孫策擊豫章、先遣虞翻說歆。歆答曰「歆久在江表、常欲北歸。孫會稽來、吾便去也。」翻還報策、策乃進軍。歆葛巾迎策、策謂歆曰「府君年德名望、遠近所歸。策年幼稚、宜脩子弟之禮。」便向歆拜。
華嶠譜敍曰。孫策略有揚州、盛兵徇豫章、一郡大恐。官屬請出郊迎、教曰「無然。」策稍進、復白發兵、又不聽。及策至、一府皆造閣、請出避之。乃笑曰「今將自來、何遽避之?」有頃、門下白曰「孫將軍至。」請見、乃前與歆共坐、談議良久、夜乃別去。義士聞之、皆長歎息而心自服也。策遂親執子弟之禮、禮爲上賓。是時四方賢士大夫避地江南者甚衆、皆出其下、人人望風。每策大會、坐上莫敢先發言、歆時起更衣、則論議讙譁。歆能劇飲、至石餘不亂、衆人微察、常以其整衣冠爲異、江南號之曰「華獨坐」。
虞溥江表傳曰。孫策在椒丘、遣虞翻說歆。翻既去、歆請功曹劉壹入議。壹勸歆住城、遣檄迎軍。歆曰「吾雖劉 刺史所置、上用、猶是剖符吏也。今從卿計、恐死有餘責矣。」壹曰「王景興既漢朝所用、且爾時會稽人衆盛彊、猶見原恕、明府何慮?」於是夜逆作檄、明旦出城、遣吏齎迎。策便進軍、與歆相見、待以上賓、接以朋友之禮。
孫盛曰。夫大雅之處世也、必先審隱顯之期、以定出處之分、否則括囊以保其身、泰則行義以達其道。歆既無夷、皓韜邈之風、又失王臣匪躬之操、故撓心於邪儒之說、交臂於陵肆之徒、位奪於一豎、節墮於當時。昔許、蔡失位、不得列於諸侯。州公實來、魯人以爲賤恥。方之於歆、咎孰大焉!
註08-01
【一】魏書曰。文帝受禪、歆登壇相儀、奉皇帝璽綬、以成受命之禮。
華嶠譜敍曰。文帝受禪、朝臣三公已下並受爵位。歆以形色忤時、徙爲司徒、而不進爵。魏文帝久不懌、以問尚書令陳羣曰「我應天受禪、百辟羣后、莫不人人悅喜、形于聲色、而相國及公獨有不怡者、何也?」羣起離席長跪曰「臣與相國曾臣漢朝、心雖悅喜、義形其色、亦懼陛下實應且憎。」帝大悅、遂重異之。
註08-02
【二】孫盛曰。盛聞慶賞威刑、必宗於主、權宜宥怒、出自人君。子路私饋、仲尼毀其食器。田氏盜施、春秋著以爲譏。斯褒貶之成言、已然之顯義也。孥戮之家、國刑所肅、受賜之室、乾施所加、若在哀矜、理無偏宥。歆居股肱之任。同元首之重、則當公言皇朝、以彰天澤、而默受嘉賜、獨爲君子、既犯作福之嫌、又違必去之義、可謂匹夫之仁、蹈道則未也。
魏書曰。歆性周密、舉動詳慎。常以爲人臣陳事、務以諷諫合道爲貴、就有所言、不敢顯露、故其事多不見載。
華嶠譜敍曰。歆淡於財欲、前後寵賜、諸公莫及、然終不殖產業。陳羣常歎曰「若華公、可謂通而不泰、清而不介者矣。」
傅子曰。敢問今之君子?曰「袁郎中積德行儉、華太尉積德居順、其智可及也、其清不可及也。事上以忠、濟下以仁、晏嬰、行父何以加諸?」
註08-03
【三】魏書曰。又賜奴婢五十人。
註09-01
【一】列異傳曰。歆爲諸生時、嘗宿人門外。主人婦夜產。有頃、兩吏詣門、便辟易卻、相謂曰「公在此。」躊躇良久、一吏曰「籍當定、奈何得住?」乃前向歆拜、相將入。出並行、共語曰「當與幾歲?」一人曰「當三歲。」天明、歆去。後欲驗其事、至三歲、故往問兒消息、果已死。歆乃自知當爲公。
臣松之按晉陽秋說魏舒少時寄宿事、亦如之。以爲理無二人俱有此事、將由傳者不同。今寧信列異。
註10-01
【一】魏書云。歆時年七十五。
註10-02
【二】華嶠譜敍曰。歆有三子。表字偉容、年二十餘爲散騎侍郎。時同僚諸郎共平尚書事、年少、並兼厲鋒氣、要(君)[召]名譽。尚書事至、或有不便、故遺漏不視、及傳書者去、卽入深文論駮。惟表不然、事來有不便、輒與尚書共論盡其意、主者固執、不得已、然後共奏議。司空(陳泰)[陳羣]等以此稱之。仕晉、歷太子少傅、太常。稱疾致仕、拜光祿大夫。性清淡、常慮天下退理。司徒李胤、司隸(王密)[王弘]等常稱曰「若此人者、不可得而貴、不可得而賤、[不可得而親]、不可得而疎。」中子博、歷三縣內史、治有名跡。少子周、黃門侍郎、常山太守、博學有文思。中年遇疾、終于家。表有三子。長子廙、字長駿。
晉諸公贊曰。廙有文翰、歷位尚書令、太子少傅、追贈光祿大夫開府。嶠字叔駿、有才學、撰後漢書、世稱爲良史。爲祕書監、尚書。澹字玄駿、最知名、爲河南尹。廙三子。昆字敬倫、清粹有檢、爲尚書。薈字敬叔。世語稱薈貴正。恆字敬則、以通理稱。昆、尚書。薈、河南尹。恆、左光祿大夫開府。澹子軼、字彥夏。有當世才志、爲江州刺史。
註11-01
【一】朗家傳曰。會稽舊祀秦始皇、刻木爲像、與夏禹同廟。朗到官、以爲無德之君、不應見祀、於是除之。居郡四年、惠愛在民。
註11-02
【二】獻帝春秋曰。孫策率軍如閩、越討朗。朗泛舟浮海、欲走交州、爲兵所逼、遂詣軍降。策令使者詰朗曰「問逆賊故會稽太守王朗。朗受國恩當官、云何不惟報德、而阻兵安忍?大軍征討、幸免梟夷、不自掃屏、復聚黨衆、屯住郡境。遠勞王誅、卒不悟順。捕得云降、庶以欺詐、用全首領、得爾與不、具以狀對。」朗稱禽虜、對使者曰「朗以瑣才、誤竊朝私、受爵不讓、以遘罪網。前見征討、畏死苟免。因治人物、寄命須臾。又迫大兵、惶怖北引。從者疾患、死亡略盡。獨與老母、共乘一欐。流矢始交、便棄欐就俘、稽顙自首於征役之中。朗惶惑不達、自稱降虜。緣前迷謬、被詰慚懼。朗愚淺駑怯、畏威自驚。又無良介、不早自歸。於破亡之中、然後委命下隸。身輕罪重、死有餘辜。申脰就鞅、蹴足入絆、叱咤聽聲、東西惟命。」
註12-01
【一】朗被徵未至。孔融與朗書曰「世路隔塞、情問斷絕、感懷增思。前見章表、知尋湯武罪己之迹、自投東裔同鯀之罰、覽省未周、涕隕潸然。主上寬仁、貴德宥過。曹公輔政、思賢並立。策書屢下、殷勤款至。知櫂舟浮海、息駕廣陵、不意黃熊突出羽淵也。談笑有期、勉行自愛!」
漢晉春秋曰。孫策之始得朗也、譴讓之。使張昭私問朗、朗誓不屈、策忿而不敢害也、留置曲阿。建安三年、太祖表徵朗、策遣之。太祖問曰「孫策何以得至此邪?」朗曰「策勇冠一世、有儁才大志。張子布、民之望也、北面而相之。周公瑾、江淮之傑、攘臂而爲其將。謀而有成、所規不細、終爲天下大賊、非徒狗盜而已。」
註12-02
【二】朗家傳曰。朗少與沛國名士劉陽交友。陽爲莒令、年三十而卒、故後世鮮聞。初、陽以漢室漸衰、知太祖有雄才、恐爲漢累、意欲除之而事不會。及太祖貴、求其嗣子甚急。其子惶窘、走伏無所。陽親舊雖多、莫敢藏者。朗乃納受積年、及從會稽還、又數開解。太祖久乃赦之、陽門戶由是得全。
註12-03
【三】魏略曰。太祖請同會、啁朗曰「不能效君昔在會稽折秔米飯也。」朗仰而歎曰「宜適難值!」太祖問「云何?」朗曰「如朗昔者、未可折而折。如明公今日、可折而不折也。」太祖以孫權稱臣遣貢諮朗、朗答曰「孫權前牋、自詭躬討虜以補前愆、後疏稱臣、以明無二。牙獸屈膝、言鳥告歡、明珠、南金、遠珍必至。情見乎辭、效著乎功。三江五湖、爲治於魏、西吳東越、化爲國民。鄢、郢既拔、荊門自開。席卷巴、蜀、形勢已成。重休累慶、雜沓相隨。承旨之日、撫掌擊節。情之畜者、辭不能宣。」
註13-01
【一】魏名臣奏載朗節省奏曰「詔問所宜損益、必謂東京之事也。若夫西京雲陽、汾陰之大祭、千有五百之羣、祀通天之臺、入阿房之宮、齋必百日、養犧五載、牛則三千、其重玉則七千。其器、文綺以飾重席、童女以蹈舞綴。釀酎必貫三時而後成、樂人必三千四百而後備。內宮美人數至近千、學官博士[弟子]七千餘人。中廄則騑騄駙馬六萬餘匹、外牧則扈養三萬而馬十之。執金吾從騎六百、走卒倍焉。太常行陵幸車千乘、太官賜官奴婢六千、長安城內治民爲政者三千、中二千石蔽罪斷刑者二十有五獄。政充事猥、威儀繁富、隆於三代、近過禮中。夫所以極奢者、大抵多受之於秦餘。既違繭栗慤誠之本、掃地簡易之指、又失替質而損文、避泰而從約之趣。豈夫當今隆興盛明之時、祖述堯舜之際、割奢務儉之政、除繁崇省之令、詳刑慎罰之教、所宜希慕哉?及夫寢廟日一太牢之祀、郡國並立宗廟之法、丞相御史大夫官屬吏從之數、若此之輩、既已屢改於哀、平之前、不行光武之後矣。謹按圖牒所改奏、在天地及五帝、六宗、宗廟、社稷、既已因前代之兆域矣。夫天地則掃地而祭、其餘則皆壇而埒之矣。明堂所以祀上帝、靈臺所以觀天文、辟雍所以脩禮樂、太學所以集儒林、高禖所以祈休祥、又所以察時務、揚教化。稽古先民、開誕慶祚、舊時皆在國之陽、並高棟夏屋、足以(肆)[肄]饗射、望雲物。七郊雖尊祀尚質、猶皆有門宇便坐、足以避風雨。可須軍罷年豐、以漸脩治。舊時虎賁羽林五營兵、及衞士幷合、雖且萬人、或商賈惰游子弟、或農野謹鈍之人。雖有乘制之處、不講戎陳、既不簡練、又希更寇、雖名實不副、難以備急。有警而後募兵、軍行而後運糧、或乃兵既久屯、而不務營佃、不脩器械、無有貯聚、一隅馳羽檄、則三面並荒擾、此亦漢氏近世之失而不可式者也。當今諸夏已安、而巴蜀在畫外。雖未得偃武而弢甲、放馬而戢兵、宜因年之大豐、遂寄軍政於農事。吏士小大、並勤稼穡、止則成井里於廣野、動則成校隊於六軍、省其暴繇、贍其衣食。易稱『悅以使民、民忘其勞。悅以犯難、民忘其死』、今之謂矣。糧畜於食、勇畜於勢、雖坐曜烈威而衆未動、畫外之蠻、必復稽顙以求改往而效用矣。若畏威效用、不戰而定、則賢於交兵而後威立、接刃而後功成遠矣。若姦凶不革、遂迷不反、猶欲以其所虐用之民、待大魏投命報養之士、然後徐以前歌後舞樂征之衆、臨彼倒戟折矢樂服之羣、伐腐摧枯、未足以爲喻。」
註13-02
【二】王朗集載朗爲大理時上主簿趙郡張登「昔爲本縣主簿、值黑山賊圍郡、登與縣長王雋帥吏兵七十二人直往赴救、與賊交戰、吏兵散走。雋殆見害、登手格一賊、以全雋命。又守長夏逸、爲督郵所枉、登身受考掠、理逸之罪。義濟二君。宜加顯異。」太祖以所急者多、未遑擢敍。至黃初初、朗又與太尉鍾繇連名表聞、兼稱登在職勤勞。詔曰「登忠義彰著、在職功勤。名位雖卑、直亮宜顯。饔膳近任、當得此吏。今以登爲太官令。」
註14-01
【一】魏書曰。車駕既還、詔三公曰「三世爲將、道家所忌。窮兵黷武、古有成戒。況連年水旱、士民損耗、而功作倍於前、勞役兼於昔、進不滅賊、退不和民。夫屋漏在上、知之在下、然迷而知反、失道不遠、過而能改、謂之不過。今將休息、棲備高山、沉權九淵、割除擯棄、投之畫外。車駕當以今月中旬到譙、淮、漢衆軍、亦各還反、不臘西歸矣。」
註15-01
【一】禦兒、吳界邊戍之地名。
註16-01
【一】魏略曰。朗本名嚴、後改爲朗。魏書曰。朗高才博雅、而性嚴整慷慨、多威儀、恭儉節約、自婚姻中表禮贄無所受。常譏世俗有好施之名、而不卹窮賤、故用財以周急爲先。
註17-01
【一】肅父朗與許靖書云。肅生於會稽。
註18-01
【一】孫盛曰。化合神者曰皇、德合天者曰帝。是故三皇創號、五帝次之。然則皇之爲稱、妙於帝矣。肅謂爲輕、不亦謬乎!
臣松之以爲上古謂皇皇后帝、次言三、五、先皇後帝、誠如盛言。然漢氏諸帝、雖尊父爲皇、其實則貴而無位、高而無民、比之於帝、得不謂之輕乎!魏因漢禮、名號無改。孝獻之崩、豈得遠考古義?肅之所云、蓋就漢制而爲言耳。謂之爲謬、乃是譏漢、非難肅也。
註19-01
【一】世語曰。恂字(子良大)[良夫]、有通識、在朝忠正。歷河南尹、侍中、所居有稱。乃心存公、有匪躬之節。鬲令袁毅餽以駿馬、知其貪財、不受。毅竟以黷貨而敗。建立二學、崇明五經、皆恂所建。卒時年四十餘、贈車騎將軍。肅女適司馬文王、卽文明皇后、生晉武帝、齊獻王攸。
晉諸公贊曰。恂兄弟八人。其達者、虔字恭祖、以功幹見稱、位至尚書。弟愷、字君夫、少有才力而無行檢、與衞尉石崇友善、俱以豪侈競於世、終於後將軍。虔子康、隆、仕亦宦達、爲後世所重。
註20-01
【一】臣松之案叔然與晉武帝同名、故稱其字。
註20-02
【二】臣松之案此人姓周生、名烈。何晏論語集解有烈義例、餘所著述、見晉武帝中經簿。
註20-03
【三】魏略曰。遇字季直、性質訥而好學。興平中、關中擾亂、與兄季中依將軍段煨。采稆負販、而常挾持經書、投閒習讀。其兄笑之而遇不改。及建安初、王綱小設、郡舉孝廉、稍遷黃門侍郎。是時、漢帝委政太祖、遇旦夕侍講、爲天子所愛信。至二十二年、許中百官矯制、遇雖不與謀、猶被錄詣鄴、轉爲宂散。常從太祖西征、道由孟津、過弘農王冢。太祖疑欲謁、顧問左右、左右莫對、遇乃越第進曰「春秋之義、國君卽位未踰年而卒、未成爲君。弘農王卽阼既淺、又爲暴臣所制、降在藩國、不應謁。」太祖乃過。黃初中、出爲郡守。明帝時、入爲侍中、大司農。數年、病亡。初、遇善治老子、爲老子作訓注。又善左氏傳、更爲作朱墨別異。人有從學者、遇不肯教、而云「必當先讀百徧」。言「讀書百徧而義自見」。從學者云「苦渴無日。」遇言「當以三餘」。或問三餘之意、遇言「冬者歲之餘、夜者日之餘、陰雨者時之餘也」。由是諸生少從遇學、無傳其朱墨者。
世語曰。遇子綏、位至祕書監、亦有才學。齊王冏功臣董艾、卽綏之子也。
魏略以遇及賈洪、邯鄲淳、薛夏、隗禧、蘇林、樂詳等七人爲儒宗、其序曰「從初平之元、至建安之末、天下分崩、人懷苟且、綱紀既衰、儒道尤甚。至黃初元年之後、新主乃復、始掃除太學之灰炭、補舊石碑之缺壞、備博士之員錄、依漢甲乙以考課。申告州郡、有欲學者、皆遣詣太學。太學始開、有弟子數百人。至太和、青龍中、中外多事、人懷避就。雖性非解學、多求詣太學。太學諸生有千數、而諸博士率皆麄疎、無以教弟子。弟子本亦避役、竟無能習學、冬來春去、歲歲如是。又雖有精者、而臺閣舉格太高、加不念統其大義、而問字指墨法點注之間、百人同試、度者未十。是以志學之士、遂復陵遲、而末求浮虛者各競逐也。正始中、有詔議圜丘、普延學士。是時郎官及司徒領吏二萬餘人、雖復分布、見在京師者尚且萬人、而應書與議者略無幾人。又是時朝堂公卿以下四百餘人、其能操筆者未有十人、多皆相從飽食而退。嗟夫!學業沈隕、乃至於此。是以私心常區區貴乎數公者、各處荒亂之際、而能守志彌敦者也。」
賈洪字叔業、京兆新豐人也。好學有才、而特精於春秋左傳。建安初、仕郡、舉計掾、應州辟。時州中自參軍事以下百餘人、唯洪與馮翊嚴苞(交)[文]才學最高。洪歷守三縣令、所在輒開除廄舍、親授諸生。後馬超反、超劫洪、將詣華陰、使作露布。洪不獲已、爲作之。司徒鍾繇在東、識其文、曰「此賈洪作也。」及超破走、太祖召洪署軍謀掾。猶以其前爲超作露布文、故不卽敍。晚乃出爲陰泉長。延康中、轉爲白馬王相。善能談戲。王彪亦雅好文學、常師宗之、過於三卿。數歲病亡、亡時年五十餘、時人爲之恨仕不至二千石。而嚴苞亦歷守二縣、黃初中、以高才入爲祕書丞、數奏文賦、文帝異之。出爲西平太守、卒官。
薛夏字宣聲、天水人也。博學有才。天水舊有姜、閻、任、趙四姓、常推於郡中、而夏爲單家、不爲降屈。四姓欲共治之、夏乃游逸、東詣京師。太祖宿聞其名、甚禮遇之。後四姓又使囚遙引夏、關移潁川、收捕繫獄。時太祖已在冀州、聞夏爲本郡所質、撫掌曰「夏無罪也。漢陽兒輩直欲殺之耳!」乃告潁川使理出之、召署軍謀掾。文帝又嘉其才、黃初中爲祕書丞、帝每與夏推論書傳、未嘗不終日也。每呼之不名、而謂之薛君。夏居甚貧、帝又顧其衣薄、解所御服袍賜之。其後征東將軍曹休來朝、時帝方與夏有所咨論、而外啓休到、帝引入。坐定、帝顧夏言之於休曰「此君、祕書丞天水薛宣聲也、宜共談。」其見遇如此。尋欲用之、會文帝崩。至太和中、嘗以公事移蘭臺。蘭臺自以臺也、而祕書署耳、謂夏爲不得移也、推使當有坐者。夏報之曰「蘭臺爲外臺、祕書爲內閣、臺、閣、一也、何不相移之有?」蘭臺屈無以折。自是之後、遂以爲常。後數歲病亡、敕其子無還天水。
隗禧字子牙、京兆人也。世單家。少好學。初平中、三輔亂、禧南客荊州、不以荒擾、擔負經書、每以採稆餘日、則誦習之。太祖定荊州、召署軍謀掾。黃初中、爲譙王郎中。王宿聞其儒者、常虛心從學。禧亦敬恭以授王、由是大得賜遺。以病還、拜郎中。年八十餘、以老處家、就之學者甚多。禧既明經、又善星官、常仰瞻天文、歎息謂魚豢曰「天下兵戈尚猶未息、如之何?」豢又常從問左氏傳、禧答曰「欲知幽微莫若易、人倫之紀莫若禮、多識山川草木之名莫若詩、左氏直相斫書耳、不足精意也。」豢因從問詩、禧說齊、韓、魯、毛四家義、不復執文、有如諷誦。又撰作諸經解數十萬言、未及繕寫而得聾、後數歲病亡也。
其邯鄲淳事在王粲傳、蘇林事在劉邵、高堂隆傳、樂詳事在杜畿傳。
魚豢曰。學之資於人也、其猶藍之染於素乎!故雖仲尼、猶曰「吾非生而知之者」、況凡品哉!且世人所以不貴學者、必見夫有「誦詩三百而不能專對於四方」故也。余以爲是則下科耳、不當顧中庸以上、材質適等、而加之以文乎!今此數賢者、略余之所識也。檢其事能、誠不多也。但以守學不輟、乃上爲帝王所嘉、下爲國家名儒、非由學乎?由是觀之、學其胡可以已哉!
註21-01
【一】劉寔以爲肅方於事上而好下佞己、此一反也。性嗜榮貴而不求苟合、此二反也。吝惜財物而治身不穢、此三反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