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國志卷四/魏書四/裴松之注釈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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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01-01

【一】魏氏春秋曰。或云任城王楷子。

註01-02

【二】異物志曰。斯調國有火州、在南海中。其上有野火、春夏自生、秋冬自死。有木生于其中而不消也、枝皮更活、秋冬火死則皆枯瘁。其俗常冬采其皮以爲布、色小青黑。若塵垢汙之、便投火中、則更鮮明也。
傅子曰。漢桓帝時、大將軍梁冀以火浣布爲單衣、常大會賓客、冀陽爭酒、失杯而汙之、偽怒、解衣曰「燒之。」布得火、煒曄赫然、如燒凡布、垢盡火滅、粲然絜白、若用灰水焉。
搜神記曰。崑崙之墟、有炎火之山、山上有鳥獸草木、皆生於炎火之中、故有火浣布、非此山草木之皮枲、則其鳥獸之毛也。漢世西域舊獻此布、中間久絕。至魏初、時人疑其無有。文帝以爲火性酷烈、無含生之氣、著之典論、明其不然之事、絕智者之聽。及明帝立、詔三公曰「先帝昔著典論、不朽之格言、其刊石於廟門之外及太學、與石經並、以永示來世。」至是西域使至而獻火浣布焉、於是刊滅此論、而天下笑之。
臣松之昔從征西至洛陽、歷觀舊物、見典論石在太學者尚存、而廟門外無之、問諸長老、云晉初受禪、卽用魏廟、移此石于太學、非兩處立也。竊謂此言爲不然。
又東方朔神異經曰。南荒之外有火山、長三十里、廣五十里、其中皆生不燼之木、晝夜火燒、得暴風不猛、猛雨不滅。火中有鼠、重百斤、毛長二尺餘、細如絲、可以作布。常居火中、色洞赤、時時出外而色白、以水逐而沃之卽死、續其毛、織以爲布。

註02-01

【一】干寶晉紀曰。吳將全琮寇芍陂、朱然、孫倫五萬人圍樊城、諸葛瑾、步騭寇柤中。琮已破走而樊圍急。宣王曰「柤中民夷十萬、隔在水南、流離無主、樊城被攻、歷月不解、此危事也、請自討之。」議者咸言「賊遠圍樊城不可拔、挫于堅城之下、有自破之勢、宜長策以御之。」宣王曰「軍志有之。將能而御之、此爲縻軍。不能而任之、此爲覆軍。今疆埸騷動、民心疑惑、是社稷之大憂也。」六月、督諸軍南征、車駕送津陽城門外。宣王以南方暑溼、不宜持久、使輕騎挑之、然不敢動。於是乃令諸軍休息洗沐、簡精銳、募先登、申號令、示必攻之勢。然等聞之、乃夜遁。追至三州口、大殺獲。

註03-01

【一】臣松之以爲故魏氏配饗不及荀彧、蓋以其末年異議、又位非魏臣故也。至于升程昱而遺郭嘉、先鍾繇而後荀攸、則未詳厥趣也。(徐佗)[徐他]謀逆而許褚心動、忠誠之至遠同于日磾、且潼關之危、非褚不濟、褚之功烈有過典韋、今祀韋而不及褚、又所未達也。

註04-01

【一】臣松之案。帝初卽位、有詔「官奴婢六十以上免爲良人」。既有此詔、則宜遂爲永制。七八年間、而復貨年七十者、且七十奴婢及癃疾殘病、並非可售之物、而鬻之於巿、此皆事之難解。

註05-01

【一】習鑿齒漢晉春秋曰。是年、吳將朱然入柤中、斬獲數千。柤中民吏萬餘家渡沔。司馬宣王謂曹爽曰「若便令還、必復致寇、宜權留之。」爽曰「今不脩守沔南、留民沔北、非長策也。」宣王曰「不然。凡物置之安地則安、危地則危、故兵書曰、成敗、形也、安危、勢也、形勢御衆之要、不可不審。設令賊二萬人斷沔水、三萬人與沔南諸軍相持、萬人陸鈔柤中、君將何以救之?」爽不聽、卒令還。然後襲破之。袁淮言于爽曰「吳楚之民脃弱寡能、英才大賢不出其土、比技量力、不足與中國相抗、然自上世以來常爲中國患者、蓋以江漢爲池、舟楫爲用、利則陸鈔、不利則入水、攻之道遠、中國之長技無所用之也。孫權自十數年以來、大畋江北、繕治甲兵、精其守禦、數出盜竊、敢遠其水、陸次平土、此中國所願聞也。夫用兵者、貴以飽待飢、以逸擊勞、師不欲久、行不欲遠、守少則固、力專則彊。當今宜捐淮、漢以南、退卻避之。若賊能入居中央、來侵邊境、則隨其所短、中國之長技得用矣。若不敢來、則邊境得安、無鈔盜之憂矣。使我國富兵彊、政脩民一、陵其國不足爲遠矣。今襄陽孤在漢南、賊循漢而上、則斷而不通、一戰而勝、則不攻而自服、故置之無益于國、亡之不足爲辱。自江夏已東、淮南諸郡、三后已來、其所亡幾何、以近賊疆界易鈔掠之故哉!若徙之淮北、遠絕其間、則民人安樂、何鳴吠之驚乎?」遂不徙。

註06-01

【一】孫盛魏世譜曰。高平陵在洛水南大石山、去洛城九十里。

註06-02

【二】孔衍漢魏春秋曰。詔使太常王肅冊命太傅爲丞相、增邑萬戶、羣臣奏事不得稱名、如漢霍光故事。太傅上書辭讓曰「臣親受顧命、憂深責重、憑賴天威、摧弊姦凶、贖罪爲幸、功不足論。又三公之官、聖王所制、著之典禮。至于丞相、始自秦政。漢氏因之、無復變改。今三公之官皆備、橫復寵臣、違越先典、革聖明之經、襲秦漢之路、雖在異人、臣所宜正、況當臣身而不固爭、四方議者將謂臣何!」書十餘上、詔乃許之、復加九錫之禮。太傅又言「太祖有大功大德、漢氏崇重、故加九錫、此乃歷代異事、非後代之君臣所得議也。」又辭不受。

註07-01
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初、孫權築東興隄以遏巢湖。後征淮南、壞不復修。是歲諸葛恪帥軍更于隄左右結山、挾築兩城、使全端、留略守之、引軍而還。諸葛誕言於司馬景王曰「致人而不致於人者、此之謂也。今因其內侵、使文舒逼江陵、仲恭向武昌、以羈吳之上流、然後簡精卒攻兩城、比救至、可大獲也。」景王從之。

註07-02

【二】漢晉春秋曰。毌丘儉、王昶聞東軍敗、各燒屯走。朝議欲貶黜諸將、景王曰「我不聽公休、以至於此。此我過也、諸將何罪?」悉原之。時司馬文王爲監軍、統諸軍、唯削文王爵而已。是歲、雍州刺史陳泰求敕幷州併力討胡、景王從之。未集、而雁門、新興二郡以爲將遠役、遂驚反。景王又謝朝士曰「此我過也、非玄伯之責!」於是魏人愧悅、人思其報。
習鑿齒曰。司馬大將軍引二敗以爲己過、過消而業隆、可謂智矣。夫民忘其敗、而下思其報、雖欲不康、其可得邪?若乃諱敗推過、歸咎萬物、常執其功而隱其喪、上下離心、賢愚解體、是楚再敗而晉再克也、謬之甚矣!君人者、苟統斯理而以御國、則朝無秕政、身靡留愆、行失而名揚、兵挫而戰勝、雖百敗可也、況於再乎!

註08-01
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是時姜維亦出圍狄道。司馬景王問虞松曰「今東西有事、二方皆急、而諸將意沮、若之何?」松曰「昔周亞夫堅壁昌邑而吳楚自敗、事有似弱而彊、或似彊而弱、不可不察也。今恪悉其銳衆、足以肆暴、而坐守新城、欲以致一戰耳。若攻城不拔、請戰不得、師老衆疲、勢將自走、諸將之不徑進、乃公之利也。姜維有重兵而縣軍應恪、投食我麥、非深根之寇也。且謂我幷力于東、西方必虛、是以徑進。今若使關中諸軍倍道急赴、出其不意、殆將走矣。」景王曰「善!」乃使郭淮、陳泰悉關中之衆、解狄道之圍。敕毌丘儉等案兵自守、以新城委吳。姜維聞淮進兵、軍食少、乃退屯隴西界。

註08-02

【二】是時、張特守新城。
魏略曰。特字子產、涿郡人。先時領牙門、給事鎭東諸葛誕、誕不以爲能也、欲遣還護軍。會毌丘儉代誕、遂使特屯守合肥新城。及諸葛恪圍城、特與將軍樂方等三軍衆合有三千人、吏兵疾病及戰死者過半、而恪起土山急攻、城將陷、不可護。特乃謂吳人曰「今我無心復戰也。然魏法、被攻過百日而救不至者、雖降、家不坐也。自受敵以來、已九十餘日矣。此城中本有四千餘人、而戰死者已過半、城雖陷、尚有半人不欲降、我當還爲相語之、條名別善惡、明日早送名、且持我印綬去以爲信。」乃投其印綬以與之。吳人聽其辭而不取印綬。不攻。頃之、特還、乃夜徹諸屋材柵、補其缺爲二重。明日、謂吳人曰「我但有鬭死耳!」吳人大怒、進攻之、不能拔、遂引去。朝廷嘉之、加雜號將軍、封列侯、又遷安豐太守。

註09-01

【一】魏氏春秋曰。脩字孝先、素有業行、著名西州。姜維劫之、脩不爲屈。劉禪以爲左將軍、脩欲刺禪而不得親近、每因慶賀、且拜且前、爲禪左右所遏、事輒不克、故殺禕焉。
臣松之以爲古之舍生取義者、必有理存焉、或感恩懷德、投命無悔、或利害有機、奮發以應會、詔所稱聶政、介子是也。事非斯類、則陷乎妄作矣。魏之與蜀、雖爲敵國、非有趙襄滅智之仇、燕丹危亡之急。且劉禪凡下之主、費禕中才之相、二人存亡、固無關于興喪。郭脩在魏、西州之男子耳、始獲于蜀、既不能抗節不辱、于魏又無食祿之責、不爲時主所使、而無故規規然糜身于非所、義無所加、功無所立、可謂「折柳樊圃」、其狂也且、此之謂也。

註10-01

【一】世語及魏氏春秋並云。此秋、姜維寇隴右。時安東將軍司馬文王鎭許昌、徵還擊維、至京師、帝於平樂觀以臨軍過。中領軍許允與左右小臣謀、因文王辭、殺之、勒其衆以退大將軍。已書詔于前。文王入、帝方食栗、優人雲午等唱曰「青頭雞、青頭雞。」青頭雞者、鴨也。帝懼不敢發。文王引兵入城、景王因是謀廢帝。
臣松之案夏侯玄傳及魏略、許允此年春與李豐事相連。豐既誅、卽出允爲鎭北將軍、未發、以放散官物收付廷尉、徙樂浪、追殺之。允此秋不得故爲領軍而建此謀。

註10-02

【二】魏書曰。是日、景王承皇太后令、詔公卿中朝大臣會議、羣臣失色。景王流涕曰「皇太后令如是、諸君其若王室何!」咸曰「昔伊尹放太甲以寧殷、霍光廢昌邑以安漢、夫權定社稷以濟四海、二代行之于古、明公當之於今、今日之事、亦唯公命。」景王曰「諸君所以望師者重、師安所避之?」於是乃與羣臣共爲奏永寧宮曰「守尚書令太尉長社侯臣孚、大將軍武陽侯臣師、司徒萬歲亭侯臣柔、司空文陽亭侯臣沖、行征西安東將軍新城侯臣昭、光祿大夫關內侯臣邕、太常臣晏、衞尉昌邑侯臣偉、太僕臣嶷、廷尉定陵侯臣(繁)[毓]、大鴻臚臣芝、大司農臣祥、少府臣(褒)[袤]、永寧衞尉臣(禎)[楨]、永寧太僕臣(閎)[閣]、大長秋臣模、司隸校尉潁昌侯臣曾、河南尹蘭陵侯臣肅、城門校尉臣慮、中護軍永安亭侯臣望、武衞將軍安壽亭侯臣演、中堅將軍平原侯臣德、中壘將軍昌武亭侯臣廙、屯騎校尉關內侯臣陔、步兵校尉臨晉侯臣建、射聲校尉安陽鄉侯臣溫、越騎校尉睢陽侯臣初、長水校尉關內侯臣超、侍中臣小同、臣顗、臣酆、博平侯臣表、侍中中書監安陽亭侯臣誕、散騎常侍臣瓌、臣儀、關內侯臣芝、尚書僕射光祿大夫高樂亭侯臣毓、尚書關內侯臣觀、臣嘏、長合鄉侯臣亮、臣贊、臣騫、中書令臣康、御史中丞臣鈐、博士臣範、臣峻等稽首言。臣等聞天子者、所以濟育羣生、永安萬國、三祖勳烈、光被六合。皇帝卽位、纂繼洪業、春秋已長、未親萬機、耽淫內寵、沈漫女色、廢捐講學、棄辱儒士、日延小優郭懷、袁信等於建始芙蓉殿前裸袒游戲、使與保林女尚等爲亂、親將後宮瞻觀。又於廣望觀上、使懷、信等於觀下作遼東妖婦、嬉褻過度、道路行人掩目、帝於觀上以爲讌笑。於陵雲臺曲中施帷、見九親婦女、帝臨宣曲觀、呼懷、信使入帷共飲酒。懷、信等更行酒、婦女皆醉、戲侮無別。使保林李華、劉勳等與懷、信等戲、清商令令狐景呵華、勳曰。『諸女、上左右人、各有官職、何以得爾?』華、勳數讒毀景。帝常喜以彈彈人、以此恚景、彈景不避首目。景語帝曰。『先帝持門戶急、今陛下日將妃后游戲無度、至乃共觀倡優、裸袒爲亂、不可令皇太后聞。景不愛死、爲陛下計耳。』帝言。『我作天子、不得自在邪?太后何與我事!』使人燒鐵灼景、身體皆爛。甄后崩後、帝欲立王貴人爲皇后。太后更欲外求、帝恚語景等。『魏家前後立皇后、皆從所愛耳、太后必違我意、知我當往不也?』後卒待張皇后疏薄。太后遭(合)[郃]陽君喪、帝日在後園、倡優音樂自若、不數往定省。清商丞龐熙諫帝。『皇太后至孝、今遭重憂、水漿不入口、陛下當數往寬慰、不可但在此作樂。』帝言。『我自爾、誰能奈我何?』皇太后還北宮、殺張美人及禺婉、帝恚望、語景等。『太后橫殺我所寵愛、此無復母子恩。』數往至故處啼哭、私使暴室厚殯棺、不令太后知也。每見九親婦女有美色、或留以付清商。帝至後園竹間戲、或與從官攜手共行。熙白。『從官不宜與至尊相提挈。』帝怒、復以彈彈熙。日游後園、每有外文書入、帝不省、左右曰『出』、帝亦不索視。太后令帝常在式乾殿上講學、不欲、使行來、帝徑去。太后來問、輒詐令黃門答言『在』耳。景、熙等畏恐、不敢復止、更共諂媚。帝肆行昏淫、敗人倫之敍、亂男女之節、恭孝彌頹、凶德寖盛。臣等憂懼傾覆天下、危墜社稷、雖殺身斃命不足以塞責。今帝不可以承天緒、臣請依漢霍光故事、收帝璽綬。帝本以齊王踐祚、宜歸藩于齊。使司徒臣柔持節、與有司以太牢告祀宗廟。臣謹昧死以聞。」奏可。

註10-03

【三】魏略曰。景王將廢帝、遣郭芝入白太后、太后與帝對坐。芝謂帝曰「大將軍欲廢陛下、立彭城王據。」帝乃起去。太后不悅。芝曰「太后有子不能教、今大將軍意已成、又勒兵于外以備非常、但當順旨、將復何言!」太后曰「我欲見大將軍、口有所說。」芝曰「何可見邪?但當速取璽綬。」太后意折、乃遣傍侍御取璽綬著坐側。芝出報景王、景王甚歡。又遣使者授齊王印綬、當出就西宮。帝受命、遂載王車、與太后別、垂涕、始從太極殿南出、羣臣送者數十人、太尉司馬孚悲不自勝、餘多流涕。王出後、景王又使使者請璽綬。太后曰「彭城王、我之季叔也、今來立、我當何之!且明皇帝當絕嗣乎?吾以爲高貴鄉公者、文皇帝之長孫、明皇帝之弟子、於禮、小宗有後大宗之義、其詳議之。」景王乃更召羣臣、以皇太后令示之、乃定迎高貴鄉公。是時太常已發二日、待璽綬於溫。事定、又請璽綬。太后令曰「我見高貴鄉公、小時識之、明日我自欲以璽綬手授之。」

註11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景王復與羣臣共奏永寧宮曰「臣等聞人道親親故尊祖、尊祖故敬宗。禮、大宗無嗣、則擇支子之賢者。爲人後者、爲之子也。東海定王子高貴鄉公、文皇帝之孫、宜承正統、以嗣烈祖明皇帝後。率土有賴、萬邦幸甚、臣請徵公詣洛陽宮。」奏可。使中護軍望、兼太常河南尹肅持節、與少府(褒)[袤]、尚書亮、侍中表等奉法駕、迎公于元城。
魏世譜曰。晉受禪、封齊王爲邵陵縣公。年四十三、泰始十年薨、諡曰厲公。

註12-01

【一】魏氏春秋曰。公神明爽儁、德音宣朗。罷朝、景王私曰「上何如主也?」鍾會對曰「才同陳思、武類太祖。」景王曰「若如卿言、社稷之福也。」

註13-01

【一】世語曰。大將軍奉天子征儉、至項。儉既破、天子先還。
臣松之檢諸書都無此事、至諸葛誕反、司馬文王始挾太后及帝與俱行耳。故發詔引漢二祖及明帝親征以爲前比、知明帝已後始有此行也。案張璠、虞溥、郭頒皆晉之令史、璠、頒出爲官長、溥、鄱陽內史。璠撰後漢紀、雖似未成、辭藻可觀。溥著江表傳、亦粗有條貫。惟頒撰魏晉世語、蹇乏全無宮商、最爲鄙劣、以時有異事、故頗行於世。干寶、孫盛等多采其言以爲晉書、其中虛錯如此者、往往而有之。

註14-01

【一】魏氏春秋曰。二月丙辰、帝宴羣臣於太極東堂、與侍中荀顗、尚書崔贊、袁亮、鍾毓、給事中中書令虞松等並講述禮典、遂言帝王優劣之差。帝慕夏少康、因問顗等曰「有夏既衰、后相殆滅、少康收集夏衆、復禹之績、高祖拔起隴畝、驅帥豪儁、芟夷秦、項、包擥寓內、斯二主可謂殊才異略、命世大賢者也。考其功德、誰宜爲先?」顗等對曰「夫天下重器、王者天授、聖德應期、然後能受命創業。至於階緣前緒、興復舊績、造之與因、難易不同。少康功德雖美、猶爲中興之君、與世祖同流可也。至如高祖、臣等以爲優。」帝曰「自古帝王、功德言行、互有高下、未必創業者皆優、紹繼者咸劣也。湯、武、高祖雖俱受命、賢聖之分、所覺縣殊。少康、殷宗中興之美、夏啓、周成守文之盛、論德較實、方諸漢祖、吾見其優、未聞其劣。顧所遇之時殊、故所名之功異耳。少康生於滅亡之後、降爲諸侯之隸、崎嶇逃難、僅以身免、能布其德而兆其謀、卒滅過、戈、克復禹績、祀夏配天、不失舊物、非至德弘仁、豈濟斯勳?漢祖因土崩之勢、仗一時之權、專任智力以成功業、行事動靜、多違聖檢。爲人子則數危其親、爲人君則囚繫賢相、爲人父則不能衞子。身沒之後、社稷幾傾、若與少康易時而處、或未能復大禹之績也。推此言之、宜高夏康而下漢祖矣。諸卿具論詳之。」翌日丁巳、講業既畢、顗、亮等議曰「三代建國、列土而治、當其衰弊、無土崩之勢、可懷以德、難屈以力。逮至戰國、強弱相兼、去道德而任智力。故秦之弊可以力爭。少康布德、仁者之英也。高祖任力、智者之儁也。仁智不同、二帝殊矣。詩、書述殷中宗、高宗、皆列大雅、少康功美過于二宗、其爲大雅明矣。少康爲優、宜如詔旨。」贊、毓、松等議曰「少康雖積德累仁、然上承大禹遺澤餘慶、內有虞、仍之援、外有靡、艾之助、寒浞讒慝、不德于民、澆、豷無親、外內棄之、以此有國、蓋有所因。至於漢祖、起自布衣、率烏合之士、以成帝者之業。論德則少康優、課功則高祖多、語資則少康易、校時則高祖難。」帝曰「諸卿論少康因資、高祖創造、誠有之矣、然未知三代之世、任德濟勳如彼之難、秦、項之際、任力成功如此之易。且太上立德、其次立功、漢祖功高、未若少康盛德之茂也。且夫仁者必有勇、誅暴必用武、少康武烈之威、豈必降于高祖哉?但夏書淪亡、舊文殘缺、故勳美闕而罔載、唯有伍員粗述大略、其言復禹之績、不失舊物、祖述聖業、舊章不愆、自非大雅兼才、孰能與於此、向令墳、典具存、行事詳備、亦豈有異同之論哉?」於是羣臣咸悅服。中書令松進曰「少康之事、去世久遠、其文昧如、是以自古及今、議論之士莫有言者、德美隱而不宣。陛下既垂心遠鑒、考詳古昔、又發德音、贊明少康之美、使顯於千載之上、宜錄以成篇、永垂于後。」帝曰「吾學不博、所聞淺狹、懼於所論、未獲其宜。縱有可采、億則屢中、又不足貴、無乃致笑後賢、彰吾闇昧乎!」於是侍郎鍾會退論次焉。

註15-01

【一】帝集載帝自敍始生禎祥曰「昔帝王之生、或有禎祥、蓋所以彰顯神異也。惟予小子、支胤末流、謬爲靈祇之所相祐也、豈敢自比于前喆、聊記錄以示後世焉。其辭曰。惟正始三年九月辛未朔、二十五日乙未直成、予生。于時也、天氣清明、日月輝光、爰有黃氣、煙熅于堂、照曜室宅、其色煌煌。相而論之曰。未者爲土、魏之行也。厥日直成、應嘉名也。烟熅之氣、神之精也。無災無害、蒙神靈也。齊王不弔、顛覆厥度、羣公受予、紹繼祚皇。以眇眇之身、質性頑固、未能涉道、而遵大路、臨深履冰、涕泗憂懼。古人有云、懼則不亡。伊予小子、曷敢怠荒?庶不忝辱、永奉烝嘗。」
傅暢晉諸公贊曰。帝常與中護軍司馬望、侍中王沈、散騎常侍裴秀、黃門侍郎鍾會等講宴於東堂、幷屬文論。名秀爲儒林丈人、沈爲文籍先生、望、會亦各有名號。帝性急、請召欲速。秀等在內職、到得及時、以望在外、特給追鋒車、虎賁卒五人、每有集會、望輒奔馳而至。

註16-01

【一】臣松之以爲壹畏逼歸命、事無可嘉、格以古義、欲蓋而名彰者也。當時之宜、未得遠遵式典、固應量才受賞、足以醻其來情而已。至乃光錫八命、禮同台鼎、不亦過乎!於招攜致遠、又無取焉。何者?若使彼之將守、與時無嫌、終不悅于殊寵、坐生叛心、以叛而愧、辱孰甚焉?如其憂危將及、非奔不免、則必逃死苟存、無希榮利矣、然則高位厚祿何爲者哉?魏初有孟達、黃權、在晉有孫秀、孫楷。達、權爵賞、比壹爲輕、秀、楷禮秩、優異尤甚。及至吳平、而降黜數等、不承權輿、豈不緣在始失中乎?

註17-01

【一】楚國先賢傳曰。余字子正、天姿方毅、志尚仁義、建安二十三年爲郡功曹。是時吳、蜀不賓、疆埸多虞。宛將侯音扇動山民、保城以叛。余與太守東里袞當擾攘之際、迸竄得出。音卽遣騎追逐、去城十里相及、賊便射袞、飛矢交流。余前以身當箭、被七創、因謂追賊曰「侯音狂狡、造爲凶逆、大軍尋至、誅夷在近。謂卿曹本是善人、素無惡心、當思反善、何爲受其指揮?我以身代君、以被重創、若身死君全、隕沒無恨。」因仰天號哭泣涕、血淚俱下。賊見其義烈、釋袞不害。賊去之後、余亦命絕。征南將軍曹仁討平音、表余行狀、幷脩祭醊。太祖聞之、嗟歎良久、下荊州復表門閭、賜穀千斛。袞後爲于禁司馬、見魏略游說傳。

註18-01
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帝乞言於祥、祥對曰「昔者明王禮樂既備、加之以忠誠、忠誠之發、形于言行。夫大人者、行動乎天地。天且弗違、況於人乎?」祥事別見呂虔傳。小同、鄭玄孫也。玄別傳曰「玄有子、爲孔融吏、舉孝廉。融之被圍、往赴、爲賊所害。有遺腹子、以丁卯日生。而玄以丁卯歲生、故名曰小同。」
魏名臣奏載太尉華歆表曰「臣聞勵俗宣化、莫先於表善、班祿敍爵、莫美於顯能、是以楚人思子文之治、復命其胤、漢室嘉江公之德、用顯其世。伏見故漢大司農北海鄭玄、當時之學、名冠華夏、爲世儒宗。文皇帝旌錄先賢、拜玄適孫小同以爲郎中、長假在家。小同年踰三十、少有令質、學綜六經、行著鄉邑。海、岱之人莫不嘉其自然、美其氣量。迹其所履、有質直不渝之性、然而恪恭靜默、色養其親、不治可見之美、不競人間之名、斯誠清時所宜式敍、前後明詔所斟酌而求也。臣老病委頓、無益視聽、謹具以聞。」
魏氏春秋曰。小同詣司馬文王、文王有密疏、未之屏也。如廁還、謂之曰「卿見吾疏乎?」對曰「否。」文王猶疑而鴆之、卒。
鄭玄注文王世子曰「三老、五更各一人、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」。注樂記曰「皆老人更知三德五事者也」。
蔡邕明堂論云「更」應作「叟」。叟、長老之稱、字與「更」相似、書者遂誤以爲「更」。「嫂」字「女」傍「叟」、今亦以爲「更」、以此驗知應爲「叟」也。臣松之以爲邕謂「更」爲「叟」、誠爲有似、而諸儒莫之從、未知孰是。

註19-01
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是時龍仍見、咸以爲吉祥。帝曰「龍者、君德也。上不在天、下不在田、而數屈於井、非嘉兆也。」仍作潛龍之詩以自諷、司馬文王見而惡之。

註20-01
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帝見威權日去、不勝其忿。乃召侍中王沈、尚書王經、散騎常侍王業、謂曰「司馬昭之心、路人所知也。吾不能坐受廢辱、今日當與卿[等]自出討之。」王經曰「昔魯昭公不忍季氏、敗走失國、爲天下笑。今權在其門、爲日久矣、朝廷四方皆爲之致死、不顧逆順之理、非一日也。且宿衞空闕、兵甲寡弱、陛下何所資用、而一旦如此、無乃欲除疾而更深之邪!禍殆不測、宜見重詳。」帝乃出懷中版令投地、曰「行之決矣。正使死、何所懼?況不必死邪!」於是入白太后、沈、業奔走告文王、文王爲之備。帝遂帥僮僕數百、鼓譟而出。文王弟屯騎校尉伷入、遇帝於東止車門、左右呵之、伷衆奔走。中護軍賈充又逆帝戰於南闕下、帝自用劍。衆欲退、太子舍人成濟問充曰「事急矣。當云何?」充曰「畜養汝等、正謂今日。今日之事、無所問也。」濟卽前刺帝、刃出於背。文王聞、大驚、自投于地曰「天下其謂我何!」太傅孚奔往、枕帝股而哭、哀甚、曰「殺陛下者、臣之罪也。」
臣松之以爲習鑿齒書、雖最後出、然述此事差有次第。故先載習語、以其餘所言微異者次其後。
世語曰。王沈、王業馳告文王、尚書王經以正直不出、因沈、業申意。
晉諸公贊曰。沈、業將出、呼王經。經不從、曰「吾子行矣!」
干寶晉紀曰。成濟問賈充曰「事急矣。若之何?」充曰「公畜養汝等、爲今日之事也。夫何疑!」濟曰「然。」乃抽戈犯蹕。
魏氏春秋曰。戊子夜、帝自將宂從僕射李昭、黃門從官焦伯等下陵雲臺、鎧仗授兵、欲因際會、自出討文王。會雨、有司奏卻日、遂見王經等出黃素詔於懷曰「是可忍也、孰不可忍也!今日便當決行此事。」入白太后、遂拔劍升輦、帥殿中宿衞蒼頭官僮擊戰鼓、出雲龍門。賈充自外而入、帝師潰散、猶稱天子、手劍奮擊、衆莫敢逼。充帥厲將士、騎督成倅弟成濟以矛進、帝崩于師。時暴雨雷霆、晦冥。
魏末傳曰。賈充呼帳下督成濟謂曰「司馬家事若敗、汝等豈復有種乎?何不出擊!」倅兄弟二人乃帥帳下人出、顧曰「當殺邪?執邪?」充曰「殺之。」兵交、帝曰「放仗!」大將軍士皆放仗。濟兄弟因前刺帝、帝倒車下。

註20-02

【二】世語曰。業、武陵人、後爲晉中護軍。

註21-01
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丁卯、葬高貴鄉公于洛陽西北三十里瀍澗之濱。下車數乘、不設旌旐、百姓相聚而觀之、曰「是前日所殺天子也。」或掩面而泣、悲不自勝。
臣松之以爲若但下車數乘、不設旌旐、何以爲王禮葬乎?斯蓋惡之過言、所謂不如是之甚者。

註22-01

【一】魏氏春秋曰。成濟兄弟不卽伏罪、袒而升屋、醜言悖慢。自下射之、乃殪。

註22-02

【二】世語曰。初、青龍中、石苞鬻鐵於長安、得見司馬宣王、宣王知焉。後擢爲尚書郎、歷青州刺史、鎭東將軍。甘露中入朝、當還、辭高貴鄉公、留中盡日。文王遣人要令過。文王問苞「何淹留也?」苞曰「非常人也。」明日發至滎陽、數日而難作。

註23-01

【一】漢晉春秋曰。晉公既進爵爲王、太尉王祥、司徒何曾、司空荀顗並詣王。顗曰「相王尊重、何侯與一朝之臣皆已盡敬、今日便當相率而拜、無所疑也。」祥曰「相國位勢、誠爲尊貴、然要是魏之宰相、吾等魏之三公。公、王相去、一階而已、班列大同、安有天子三公可輒拜人者!損魏朝之望、虧晉王之德、君子愛人以禮、吾不爲也。」及入、顗遂拜、而祥獨長揖。王謂祥曰「今日然後知君見顧之重!」

註23-02

【二】孫盛曰。昔公孫述自以起成都、號曰成。二玉之文、殆述所作也。

註24-01

【一】魏世譜曰。封帝爲陳留王。年五十八、大安元年崩、諡曰元皇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