三國志卷二/魏書二/裴松之注釈
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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註01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帝生時、有雲氣青色而圜如車蓋當其上、終日、望氣者以爲至貴之證、非人臣之氣。年八歲、能屬文。有逸才、遂博貫古今經傳諸子百家之書。善騎射、好擊劍。舉茂才、不行。
獻帝起居注曰。建安十(五)[三]年、爲司徒趙溫所辟。太祖表「溫辟臣子弟、選舉故不以實」。使侍中守光祿勳郗慮持節奉策免溫官。

註01-02

【二】魏略曰。太祖不時立太子、太子自疑。是時有高元呂者、善相人、乃呼問之、對曰「其貴乃不可言。」問「壽幾何?」元呂曰「其壽、至四十當有小苦、過是無憂也。」後無幾而立爲王太子、至年四十而薨。

註01-03

【三】袁宏漢紀載漢帝詔曰「魏太子丕。昔皇天授乃顯考以翼我皇家、遂攘除羣凶、拓定九州、弘功茂績、光於宇宙、朕用垂拱負扆二十有餘載。天不憖遺一老、永保余一人、早世潛神、哀悼傷切。丕奕世宣明、宜秉文武、紹熙前緒。今使使持節御史大夫華歆奉策詔授丕丞相印綬、魏王璽紱、領冀州牧。方今外有遺虜、遐夷未賓、旗鼓猶在邊境、干戈不得韜刃、斯乃播揚洪烈、立功垂名之秋也。豈得脩諒闇之禮、究曾、閔之志哉?其敬服朕命、抑弭憂懷、旁祗厥緒、時亮庶功、以稱朕意。於戲、可不勉與!」

註02-01

【一】魏書載庚戌令曰「關津所以通商旅、池苑所以禦災荒、設禁重稅、非所以便民。其除池籞之禁、輕關津之稅、皆復什一。」辛亥、賜諸侯王將相已下將粟萬斛、帛千匹、金銀各有差等。遣使者循行郡國、有違理掊克暴虐者、舉其罪。

註03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王召見登、謂之曰「昔成風聞楚丘之繇而敬事季友、鄧晨信少公之言而自納光武。登以篤老、服膺占術、記識天道、豈有是乎!」賜登穀三百斛、遣歸家。

註04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丙戌、令史官奏修重、黎、羲、和之職、欽若昊天、歷象日月星辰以奉天時。
臣松之案。魏書有是言而不聞其職也。丁亥令曰「故尚書僕射毛玠、奉常王脩、涼茂、郎中令袁渙、少府謝奐、萬潛、中尉徐奕、國淵等、皆忠直在朝、履蹈仁義、並早卽世、而子孫陵遲、惻然愍之、其皆拜子男爲郎中。」

註05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賜饒安田租、勃海郡百戶牛酒、大酺三日。太常以太牢祠宗廟。

註05-02

【二】魏書曰。王素服幸鄴東城門發哀。孫盛曰。在禮、天子哭同姓於宗廟門之外。哭於城門、失其所也。

註06-01

【一】魏略曰。以侍中鄭稱爲武德侯傅、令曰「龍淵、太阿出昆吾之金、和氏之璧由井里之田。礱之以砥礪、錯之以他山、故能致連城之價、爲命世之寶。學亦人之砥礪也。稱篤學大儒、勉以經學輔侯、宜旦夕入侍、曜明其志。」

註06-02

【二】魏書曰。初、鄭甘、王照及盧水胡率其屬來降、王得降書以示朝曰「前欲有令吾討鮮卑者、吾不從而降。又有欲使吾及今秋討盧水胡者、吾不聽、今又降。昔魏武侯一謀而當、有自得之色、見譏李悝。吾今說此、非自是也、徒以爲坐而降之、其功大於動兵革也。」

註07-01

【一】華後爲兗州刺史、見王淩傳。

註08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公卿相儀、王御華蓋、視金鼓之節。

註08-02

【二】魏略曰。王將出征、度支中郎將新平霍性上疏諫曰「臣聞文王與紂之事、是時天下括囊咎、凡百君子、莫肯用訊。今大王體則乾坤、廣開四聰、使賢愚各建所規。伏惟先王功無與比、而今能言之類、不稱爲德。故聖人曰『得百姓之歡心』。兵書曰『戰、危事也』是以六國力戰、彊秦承弊、豳王不爭、周道用興。愚謂大王且當委重本朝而守其雌、抗威虎臥、功業可成。而今剏基、便復起兵、兵者凶器、必有凶擾、擾則思亂、亂出不意。臣謂此危、危于累卵。昔夏啓隱神三年、易有『不遠而復』、論有『不憚改』。誠願大王揆古察今、深謀遠慮、與三事大夫算其長短。臣沐浴先王之遇、又初改政、復受重任、雖知言觸龍鱗、阿諛近福、竊感所誦、危而不持。」奏通、帝怒、遣刺奸就考、竟殺之。既而悔之、追原不及。

註09-01

【一】管子曰。黃帝立明臺之議者、上觀於兵也。堯有衢室之問者、下聽於民也。舜有告善之旌、而主不蔽也。禹立建鼓於朝、而備訴訟也。湯有總街之廷、以觀民非也。武王有靈臺之囿、而賢者進也。此古聖帝明王所以有而勿失、得而勿忘也。

註10-01

【一】魏略載王自手筆令曰「(吾)[日]前遣使宣國威靈、而達卽來。吾惟春秋褒儀父、卽封拜達、使還領新城太守。近復有扶老攜幼首向王化者。吾聞夙沙之民自縛其君以歸神農、豳國之衆襁負其子而入豐、鎬、斯豈驅略迫脅之所致哉?乃風化動其情而仁義感其衷、歡心內發使之然也。以此而推、西南將萬里無外、權、備將與誰守死乎?」

註11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設伎樂百戲、令曰「先王皆樂其所生、禮不忘其本。譙、霸王之邦、真人本出、其復譙租稅二年。」三老吏民上壽、日夕而罷。丙申、親祠譙陵。
孫盛曰。昔者先王之以孝治天下也、內節天性、外施四海、存盡其敬、亡極其哀、思慕諒闇、寄政冢宰、故曰「三年之喪、自天子達於庶人」。夫然、故在三之義惇、臣子之恩篤、雍熙之化隆、經國之道固、聖人之所以通天地、厚人倫、顯至教、敦風俗、斯萬世不易之典、百王服膺之制也。是故喪禮素冠、鄶人著庶見之譏、宰予降朞、仲尼發不仁之歎、子頹忘戚、君子以爲樂禍、魯侯易服、春秋知其不終、豈不以墜至痛之誠心、喪哀樂之大節者哉?故雖三季之末、七雄之弊、猶未有廢縗斬於旬朔之間、釋麻杖於反哭之日者也。逮於漢文、變易古制、人道之紀、一旦而廢、縗素奪於至尊、四海散其遏密、義感闕於羣后、大化墜於君親。雖心存貶約、慮在經綸、至於樹德垂聲、崇化變俗、固以道薄於當年、風頹於百代矣。且武王載主而牧野不陳、晉襄墨縗而三帥爲俘、應務濟功、服其焉害?魏王既追漢制、替其大禮、處莫重之哀而設饗宴之樂、居貽厥之始而墜王化之基、及至受禪、顯納二女、忘其至恤以誣先聖之典、天心喪矣、將何以終!是以知王齡之不遐、卜世之期促也。

註12-a

槥音衞。

註12-01

【一】漢書高祖八月令曰「士卒從軍死、爲槥。」應劭曰「槥、小棺也、今謂之櫝。」應璩百一詩曰「槥車在道路、征夫不得休。」陸機大墓賦曰「觀細木而悶遲、覩洪櫝而念槥。」

註13-01

【一】袁宏漢紀載漢帝詔曰「朕在位三十有二載、遭天下蕩覆、幸賴祖宗之靈、危而復存。然仰瞻天文、俯察民心、炎精之數既終、行運在乎曹氏。是以前王既樹神武之績、今王又光曜明德以應其期、是曆數昭明、信可知矣。夫大道之行、天下爲公、選賢與能、故唐堯不私於厥子、而名播於無窮。朕羨而慕焉、今其追踵堯典、禪位于魏王。

註13-02

【二】獻帝傳載禪代衆事曰。左中郎將李伏表魏王曰「昔先王初建魏國、在境外者聞之未審、皆以爲拜王。武都李庶、姜合羈旅漢中、謂臣曰。『必爲魏公、未便王也。定天下者、魏公子桓、神之所命、當合符讖、以應天人之位。』臣以合辭語鎭南將軍張魯、魯亦問合知書所出?合曰。『孔子玉版也。天子曆數、雖百世可知。』是後月餘、有亡人來、寫得冊文、卒如合辭。合長于內學、關右知名。魯雖有懷國之心、沈溺異道變化、不果寤合之言。後密與臣議策質、國人不協、或欲西通、魯卽怒曰。『寧爲魏公奴、不爲劉備上客也。』言發惻痛、誠有由然。合先迎王師、往歲病亡於鄴。自臣在朝、每爲所親宣說此意、時未有宜、弗敢顯言。殿下卽位初年、禎祥衆瑞、日月而至、有命自天、昭然著見。然聖德洞達、符表豫明、實乾坤挺慶、萬國作孚。臣每慶賀、欲言合驗。事君盡禮、人以爲諂。況臣名行穢賤、入朝日淺、言爲罪尤、自抑而已。今洪澤被四表、靈恩格天地、海內翕習、殊方歸服、兆應並集、以揚休命、始終允臧。臣不勝喜舞、謹具表通。」王令曰「以示外。薄德之人、何能致此、未敢當也。斯誠先王至德通於神明、固非人力也。」
魏王侍中劉廙、辛毗、劉曄、尚書令桓階、尚書陳矯、陳羣、給事黃門侍郎王毖、董遇等言「臣伏讀左中郎將李伏上事、考圖緯之言、以效神明之應、稽之古代、未有不然者也。故堯稱曆數在躬、璇璣以明天道。周武未戰而赤烏銜書。漢祖未兆而神母告符。孝宣仄微、字成木葉。光武布衣、名已勒讖。是天之所命以著聖哲、非有言語之聲、芬芳之臭、可得而知也、徒縣象以示人、微物以效意耳。自漢德之衰、漸染數世、桓、靈之末、皇極不建、暨於大亂、二十餘年。天之不泯、誕生明聖、以濟其難、是以符讖先著、以彰至德。殿下踐阼未朞、而靈象變於上、羣瑞應於下、四方不羈之民、歸心向義、唯懼在後、雖典籍所傳、未若今之盛也。臣妾遠近、莫不鳧藻。」王令曰「犂牛之駮似虎、莠之幼似禾、事有似是而非者、今日是已。覩斯言事、良重吾不德。」於是尚書僕射宣告官寮、咸使聞知。
辛亥、太史丞許芝條魏代漢見讖緯于魏王曰「易傳曰。『聖人受命而王、黃龍以戊己日見。』七月四日戊寅、黃龍見、此帝王受命之符瑞最著明者也。又曰。『初六、履霜、陰始凝也。』又有積蟲大穴天子之宮、厥咎然、今蝗蟲見、應之也。又曰。『聖人以德親比天下、仁恩洽普、厥應麒麟以戊己日至、厥應聖人受命。』又曰。『聖人清淨行中正、賢人福至民從命、厥應麒麟來。』春秋漢含孳曰。『漢以魏、魏以徵。』春秋玉版讖曰。『代赤者魏公子。』春秋佐助期曰。『漢以許昌失天下。』故白馬令李雲上事曰。『許昌氣見于當塗高、當塗高者當昌於許。』當塗高者、魏也。象魏者、兩觀闕是也。當道而高大者魏。魏當代漢。今魏基昌于許、漢徵絕于許、乃今效見、如李雲之言、許昌相應也。佐助期又曰。『漢以蒙孫亡。』說者以蒙孫漢二十四帝、童蒙愚昏、以弱亡。或以雜文爲蒙其孫當失天下、以爲漢帝非正嗣、少時爲董侯、名不正、蒙亂之荒惑、其子孫以弱亡。孝經中黃讖曰。『日載東、絕火光。不橫一、聖聰明。四百之外、易姓而王。天下歸功、致太平、居八甲。共禮樂、正萬民、嘉樂家和雜。』此魏王之姓諱、著見圖讖。易運期讖曰。『言居東、西有午、兩日並光日居下。其爲主、反爲輔。五八四十、黃氣受、真人出。』言午、許字。兩日、昌字。漢當以許亡、魏當以許昌。今際會之期在許、是其大效也。易運期又曰。『鬼在山、禾女連、王天下。』臣聞帝王者、五行之精。易姓之符、代興之會、以七百二十年爲一軌。有德者過之、至于八百、無德者不及、至四百載。是以周家八百六十七年、夏家四百數十年、漢行夏正、迄今四百二十六歲。又高祖受命、數雖起乙未、然其兆徵始于獲麟。獲麟以來七百餘年、天之曆數將以盡終。帝王之興、不常一姓。太微中、黃帝坐常明、而赤帝坐常不見、以爲黃家興而赤家衰、凶亡之漸。自是以來四十餘年、又熒惑失色不明十有餘年。建安十年、彗星先除紫微、二十三年、復掃太微。新天子氣見東南以來、二十三年、白虹貫日、月蝕熒惑、比年己亥、壬子、丙午日蝕、皆水滅火之象也。殿下卽位、初踐阼、德配天地、行合神明、恩澤盈溢、廣被四表、格于上下。是以黃龍數見、鳳皇仍翔、麒麟皆臻、白虎效仁、前後獻見于郊甸。甘露醴泉、奇獸神物、衆瑞並出。斯皆帝王受命易姓之符也。昔黃帝受命、風后受河圖。舜、禹有天下、鳳皇翔、洛出書。湯之王、白鳥爲符。文王爲西伯、赤鳥銜丹書。武王伐殷、白魚升舟。高祖始起、白蛇爲徵。巨跡瑞應、皆爲聖人興。觀漢前後之大災、今茲之符瑞、察圖讖之期運、揆河洛之所甄、未若今大魏之最美也。夫得歲星者、道始興。昔武王伐殷、歲在鶉火、有周之分野也。高祖入秦、五星聚東井、有漢之分野也。今茲歲星在大梁、有魏之分野也。而天之瑞應、並集來臻、四方歸附、襁負而至、兆民欣戴、咸樂嘉慶。春秋大傳曰。『周公何以不之魯?蓋以爲雖有繼體守文之君、不害聖人受命而王。』周公反政、尸子以爲孔子非之、以爲周公不聖、不爲兆民也。京房作易傳曰。『凡爲王者、惡者去之、弱者奪之。易姓改代、天命應常、人謀鬼謀、百姓與能。』伏惟殿下體堯舜之盛明、膺七百之禪代、當湯武之期運、值天命之移受、河洛所表、圖讖所載、昭然明白、天下學士所共見也。臣職在史官、考符察徵、圖讖效見、際會之期、謹以上聞。」王令曰「昔周文三分天下有其二、以服事殷、仲尼歎其至德。公旦履天子之籍、聽天下之斷、終然復子明辟、書美其人。吾雖德不及二聖、敢忘高山景行之義哉?若夫唐堯、舜、禹之蹟、皆以聖質茂德處之、故能上和靈祇、下寧萬姓、流稱今日。今吾德至薄也、人至鄙也、遭遇際會、幸承先王餘業、恩未被四海、澤未及天下、雖傾倉竭府以振魏國百姓、猶寒者未盡煖、飢者未盡飽。夙夜憂懼、弗敢遑寧、庶欲保全髮齒、長守今日、以沒於地、以全魏國、下見先王、以塞負荷之責。望狹志局、守此而已。雖屢蒙祥瑞、當之戰惶、五色無主。若芝之言、豈所聞乎?心慄手悼、書不成字、辭不宣心。吾閒作詩曰。『喪亂悠悠過紀、白骨縱橫萬里、哀哀下民靡恃、吾將佐時整理、復子明辟致仕。』庶欲守此辭以自終、卒不虛言也。宜宣示遠近、使昭赤心。」於是侍中辛毗、劉曄、散騎常侍傅巽、衞臻、尚書令桓階、尚書陳矯、陳羣、給事中博士騎都尉蘇林、董巴等奏曰「伏見太史丞許芝上魏國受命之符。令書懇切、允執謙讓、雖舜、禹、湯、文、義無以過。然古先哲王所以受天命而不辭者、誠急遵皇天之意、副兆民之望、弗得已也。且易曰。『觀乎天文以察時變、觀乎人文以化成天下。』又曰。『天垂象、見吉凶、聖人則之。河出圖、洛出書、聖人效之。』以爲天文因人而變、至于河洛之書、著于洪範、則殷、周效而用之矣。斯言、誠帝王之明符、天道之大要也。是以由德應錄者代興于前、失道數盡者迭廢于後、傳譏萇弘欲支天之所壞、而說蔡墨『雷乘乾』之說、明神器之存亡、非人力所能建也。今漢室衰替、帝綱墮墜、天子之詔、歇滅無聞、皇天將捨舊而命新、百姓既去漢而爲魏、昭然著明、是可知也。先王撥亂平世、將建洪基。至於殿下、以至德當曆數之運、卽位以來、天應人事、粲然大備、神靈圖籍、兼仍往古、休徵嘉兆、跨越前代。是芝所取中黃、運期姓緯之讖、斯文乃著於前世、與漢並見。由是言之、天命久矣、非殿下所得而拒之也。神明之意、候望禋享、兆民顒顒、咸注嘉願、惟殿下覽圖籍之明文、急天下之公義、輒宣令外內、布告州郡、使知符命著明、而殿下謙虛之意。」令曰「下四方以明孤款心、是也。至于覽餘辭、豈余所謂哉?寧所堪哉?諸卿指論、未若孤自料之審也。夫虛談謬稱、鄙薄所弗當也。且聞比來東征、經郡縣、歷屯田、百姓面有飢色、衣或短褐不完、罪皆在孤。是以上慚衆瑞、下愧士民。由斯言之、德尚未堪偏王、何言帝者也!宜止息此議、無重吾不德、使逝之後、不愧後之君子。」
癸丑、宣告羣寮。督軍御史中丞司馬懿、侍御史鄭渾、羊祕、鮑勛、武周等言「令如左。伏讀太史丞許芝上符命事、臣等聞有唐世衰、天命在虞、虞氏世衰、天命在夏。然則天地之靈、曆數之運、去就之符、惟德所在。故孔子曰。『鳳鳥不至、河不出圖、吾已矣夫!』今漢室衰、自安、和、沖、質以來、國統屢絕、桓、靈荒淫、祿去公室、此乃天命去就、非一朝一夕、其所由來久矣。殿下踐阼、至德廣被、格于上下、天人感應、符瑞並臻、考之舊史、未有若今日之盛。夫大人者、先天而天弗違、後天而奉天時、天時已至而猶謙讓者、舜、禹所不爲也、故生民蒙救濟之惠、羣類受育長之施。今八方顒顒、大小注望、皇天乃眷、神人同謀、十分而九以委質、義過周文、所謂過恭也。臣妾上下、伏所不安。」令曰「世之所不足者道義也、所有餘者苟妄也。常人之性、賤所不足、貴所有餘、故曰『不患無位、患所以立』。孤雖寡德、庶自免于常人之貴。夫『石可破而不可奪堅、丹可磨而不可奪赤』。丹石微物、尚保斯質、況吾託士人之末列、曾受教于君子哉?且於陵仲子以仁爲富、柏成子高以義爲貴、鮑焦感子貢之言、棄其蔬而槁死、薪者譏季札失辭、皆委重而弗視。吾獨何人?昔周武、大聖也、使叔旦盟膠鬲于四內、使召公約微子於共頭、故伯夷、叔齊相與笑之曰。『昔神農氏之有天下、不以人之壞自成、不以人之卑自高。』以爲周之伐殷以暴也。吾德非周武而義慚夷、齊、庶欲遠苟妄之失道、立丹石之不奪、邁於陵之所富、蹈柏成之所貴、執鮑焦之貞至、遵薪者之清節。故曰。『三軍可奪帥、匹夫不可奪志。』吾之斯志、豈可奪哉?」
乙卯、冊詔魏王禪代天下曰「惟延康元年十月乙卯、皇帝曰、咨爾魏王。夫命運否泰、依德升降、三代卜年、著于春秋、是以天命不于常、帝王不一姓、由來尚矣。漢道陵遲、爲日已久、安、順已降、世失其序、沖、質短祚、三世無嗣、皇綱肇虧、帝典頹沮。暨于朕躬、天降之災、遭无妄厄運之會、值炎精幽昧之期。變興輦轂、禍由閹宦。董卓乘釁、惡甚澆、豷、劫遷省御、(太僕)[火撲]宮廟、遂使九州幅裂、彊敵虎爭、華夏鼎沸、蝮蛇塞路。當斯之時、尺土非復漢有、一夫豈復朕民?幸賴武王德膺符運、奮揚神武、芟夷兇暴、清定區夏、保乂皇家。今王纘承前緒、至德光昭、御衡不迷、布德優遠、聲教被四海、仁風扇鬼區、是以四方效珍、人神響應、天之曆數實在爾躬。昔虞舜有大功二十、而放勳禪以天下。大禹有疏導之績、而重華禪以帝位。漢承堯運、有傳聖之義、加順靈祇、紹天明命、釐降二女、以嬪于魏。使使持節行御史大夫事太常音、奉皇帝璽綬、王其永君萬國、敬御天威、允執其中、天祿永終、敬之哉?」於是尚書令桓階等奏曰「漢氏以天子位禪之陛下、陛下以聖明之德、曆數之序、承漢之禪、允當天心。夫天命弗可得辭、兆民之望弗可得違、臣請會列侯諸將、羣臣陪隸、發璽書、順天命、具禮儀列奏。」令曰「當議孤終不當承之意而已。猶獵、還方有令。」
尚書令等又奏曰「昔堯、舜禪於文祖、至漢氏、以師征受命、畏天之威、不敢怠遑、便卽位行在所之地。今當受禪代之命、宜會百寮羣司、六軍之士、皆在行位、使咸覩天命。營中促狹、可於平敞之處設壇場、奉答休命。臣輒與侍中常侍會議禮儀、太史官擇吉日訖、復奏。」令曰「吾殊不敢當之、外亦何豫事也!」
侍中劉廙、常侍衞臻等奏議曰「漢氏遵唐堯公天下之議、陛下以聖德膺曆數之運、天人同歡、靡不得所、宜順靈符、速踐皇阼。問太史丞許芝、今月十七日己未直成、可受禪命、輒治壇場之處、所當施行別奏。」令曰「屬出見外、便設壇場、斯何謂乎?今當辭讓不受詔也。但於帳前發璽書、威儀如常、且天寒、罷作壇士使歸。」既發璽書、王令曰「當奉還璽綬爲讓章。吾豈奉此詔承此貺邪?昔堯讓天下於許由、子州支甫、舜亦讓于善卷、石戶之農、北人無擇、或退而耕潁之陽、或辭以幽憂之疾、或遠入山林、莫知其處、或攜子入海、終身不反、或以爲辱、自投深淵。且顏燭懼太樸之不完、守知足之明分、王子搜樂丹穴之潛處、被熏而不出、柳下惠不以三公之貴易其介、曾參不以晉、楚之富易其仁。斯九士者、咸高節而尚義、輕富而賤貴、故書名千載、于今稱焉。求仁得仁、仁豈在遠?孤獨何爲不如哉?義有蹈東海而逝、不奉漢朝之詔也。亟爲上章還璽綬、宣之天下、使咸聞焉。」己未、宣告羣僚、下魏、又下天下。
輔國將軍清苑侯劉若等百二十人上書曰「伏讀令書、深執克讓、聖意懇惻、至誠外昭、臣等有所不安。何者?石戶、北人、匹夫狂狷、行不合義、事不經見者、是以史遷謂之不然、誠非聖明所當希慕。且有虞不逆放勛之禪、夏禹亦無辭位之語、故傳曰。『舜陟帝位、若固有之。』斯誠聖人知天命不可逆、曆數弗可辭也。伏惟陛下應乾符運、至德發聞、升昭于天、是三靈降瑞、人神以和、休徵雜沓、萬國響應、雖欲勿用、將焉避之?而固執謙虛、違天逆衆、慕匹夫之微分、背上聖之所蹈、違經讖之明文、信百氏之穿鑿、非所以奉答天命、光慰衆望也。臣等昧死以請、輒整頓壇場、至吉日受命、如前奏、分別寫令宣下。」王令曰「昔柏成子高辭夏禹而匿野、顏闔辭魯幣而遠跡、夫以王者之重、諸侯之貴、而二子忽之、何則?其節高也。故烈士徇榮名、義夫高貞介、雖蔬食瓢飲、樂在其中。是以仲尼師王駘、而子產嘉申徒。今諸卿皆孤股肱腹心、足以明孤、而今咸若斯、則諸卿遊于形骸之內、而孤求爲形骸之外、其不相知、未足多怪。亟爲上章還璽綬、勿復紛紛也。」
輔國將軍等一百二十人又奏曰「臣聞符命不虛見、衆心不可違、故孔子曰。『周公其爲不聖乎?以天下讓。是天地日月輕去萬物也。』是以舜嚮天下、不拜而受命。今火德氣盡、炎上數終、帝遷明德、祚隆大魏。符瑞昭晳、受命既固、光天之下、神人同應、雖有虞儀鳳、成周躍魚、方今之事、未足以喻。而陛下違天命以飾小行、逆人心以守私志、上忤皇穹眷命之旨、中忘聖人達節之數、下孤人臣翹首之望、非所以揚聖道之高衢、乘無窮之懿勳也。臣等聞事君有獻可替否之道、奉上有逆鱗固爭之義、臣等敢以死請。」令曰「夫古聖王之治也、至德合乾坤、惠澤均造化、禮教優乎昆蟲、仁恩洽乎草木、日月所照、戴天履地含氣有生之類、靡不被服清風、沐浴玄德。是以金革不起、苛慝不作、風雨應節、禎祥觸類而見。今百姓寒者未煖、飢者未飽、鰥者未室、寡者未嫁。權、備尚存、未可舞以干戚、方將整以齊斧。戎役未息於外、士民未安於內、耳未聞康哉之歌、目未覩擊壤之戲、嬰兒未可託於高巢、餘糧未可以宿於田畝。人事未備、至於此也。夜未曜景星、治未通真人、河未出龍馬、山未出象車、蓂莢未植階庭、萐莆未生庖廚、王母未獻白環、渠搜未見珍裘。靈瑞未效、又如彼也。昔東戶季子、容成、大庭、軒轅、赫胥之君、咸得以此就功勒名。今諸卿獨不可少假孤精心竭慮、以和天人、以格至理、使彼衆事備、羣瑞效、然後安乃議此乎、何遽相愧相迫之如是也?速爲讓章、上還璽綬、無重吾不德也。」
侍中劉廙等奏曰「伏惟陛下以大聖之純懿、當天命之曆數、觀天象則符瑞著明、考圖緯則文義煥炳、察人事則四海齊心、稽前代則異世同歸。而固拒禪命、未踐尊位、聖意懇惻、臣等敢不奉詔?輒具章遣使者。」奉令曰「泰伯三以天下讓、人無得而稱焉、仲尼歎其至德、孤獨何人?」
庚申、魏王上書曰「皇帝陛下。奉被今月乙卯璽書、伏聽冊命、五內驚震、精爽散越、不知所處。臣前上還相位、退守藩國、聖恩聽許。臣雖無古人量德度身自定之志、保己存性、實其私願。不寤陛下猥損過謬之命、發不世之詔、以加無德之臣。且聞堯禪重華、舉其克諧之德、舜授文命、采其齊聖之美、猶下咨四嶽、上觀璿璣。今臣德非虞、夏、行非二君、而承曆數之諮、應選授之命、內自揆撫、無德以稱。且許由匹夫、猶拒帝位、善卷布衣、而逆虞詔。臣雖鄙蔽、敢忘守節以當大命、不勝至願。謹拜章陳情、使行相國永壽少府糞土臣毛宗奏、幷上璽綬。」
辛酉、給事中博士蘇林、董巴上表曰「天有十二次以爲分野、王公之國、各有所屬、周在鶉火、魏在大梁。歲星行歷十二次國、天子受命、諸侯以封。周文王始受命、歲在鶉火、至武王伐紂十三年、歲星復在鶉火、故春秋傳曰。『武王伐紂、歲在鶉火。歲之所在、卽我有周之分野也。』昔光和七年、歲在大梁、武王始受命、(爲)[於]時將討黃巾。是歲改年爲中平元年。建安元年、歲復在大梁、始拜大將軍。十三年復在大梁、始拜丞相。今二十五年、歲復在大梁、陛下受命。此魏得歲與周文王受命相應。今年青龍在庚子、詩推度災曰。『庚者更也、子者滋也、聖命天下治。』又曰。『王者布德於子、治成於丑。』此言今年天更命聖人制治天下、布德於民也。魏以改制天下、與(時)[詩]協矣。顓頊受命、歲在豕韋、衞居其地、亦在豕韋、故春秋傳曰。『衞、顓頊之墟也。』今十月斗之建、則顓頊受命之分也、始魏以十月受禪、此同符始祖受命之驗也。魏之氏族、出自顓頊、與舜同祖、見于春秋世家。舜以土德承堯之火、今魏亦以土德承漢之火、於行運、會于堯舜授受之次。臣聞天之去就、固有常分、聖人當之、昭然不疑、故堯捐骨肉而禪有虞、終無恡色、舜發隴畝而君天下、若固有之、其相受授、閒不替漏。天下已傳矣、所以急天命、天下不可一日無君也。今漢期運已終、妖異絕之已審、階下受天之命、符瑞告徵、丁寧詳悉、反覆備至、雖言語相喻、無以代此。今既發詔書、璽綬未御、固執謙讓、上逆天命、下違民望。臣謹案古之典籍、參以圖緯、魏之行運及天道所在、卽尊之驗、在于今年此月、昭晰分明。唯階下遷思易慮、以時卽位、顯告天帝而告天下、然後改正朔、易服色、正大號、天下幸甚。」令曰「凡斯皆宜聖德、故曰。『苟非其人、道不虛行。』天瑞雖彰、須德而光。吾德薄之人、胡足以當之?今讓、冀見聽許、外內咸使聞知。」
壬戌、冊詔曰「皇帝問魏王言。遣宗奉庚申書到、所稱引、聞之。朕惟漢家世踰二十、年過四百、運周數終、行祚已訖、天心已移、兆民望絕、天之所廢、有自來矣。今大命有所厎止、神器當歸聖德、違衆不順、逆天不祥。王其體有虞之盛德、應曆數之嘉會、是以禎祥告符、圖讖表錄、神人同應、受命咸宜。朕畏上帝、致位于王。天不可違、衆不可拂。且重華不逆堯命、大禹不辭舜位、若夫由、卷匹夫、不載聖籍、固非皇材帝器所當稱慕。今使音奉皇帝璽綬、王其陟帝位、無逆朕命、以祗奉天心焉。」
於是尚書令桓階等奉曰「今漢使音奉璽書到、臣等以爲天命不可稽、神器不可瀆。周武中流有白魚之應、不待師期而大號已建、舜受大麓、桑蔭未移而已陟帝位、皆所以祗承天命、若此之速也。故無固讓之義、不以守節爲貴、必道信於神靈、符合於天地而已。易曰。『其受命如響、無有遠近幽深、遂知來物、非天下之至賾、其孰能與於此?』今陛下應期運之數、爲皇天所子、而復稽滯於辭讓、低回於大號、非所以則天地之道、副萬國之望。臣等敢以死請、輒敕有司修治壇場、擇吉日、受禪命、發璽綬。」令曰「冀三讓而不見聽、何汲汲于斯乎?」
甲子、魏王上書曰「奉今月壬戌璽書、重被聖命、伏聽冊告、肝膽戰悸、不知所措。天下神器、禪代重事、故堯將禪舜、納于大麓、舜之命禹、玄圭告功。烈風不迷、九州攸平、詢事考言、然後乃命、而猶執謙讓于德不嗣。況臣頑固、質非二聖、乃應天統、受終明詔。敢守微節、歸志箕山、不勝大願。謹拜表陳情、使幷奉上璽綬。」
侍中劉廙等奏曰「臣等聞聖帝不違時、明主不逆人、故易稱通天下之志、斷天下之疑。伏惟陛下體有虞之上聖、承土德之行運、當亢陽明夷之會、應漢氏祚終之數、合契皇極、同符兩儀。是以聖瑞表徵、天下同應、曆運去就、深切著明。論之天命、無所與議、比之時宜、無所與爭。故受命之期、時清日晏、曜靈施光、休氣雲蒸。是乃天道悅懌、民心欣戴、而仍見閉拒、于禮何居?且羣生不可一日無主、神器不可以斯須無統、故臣有違君以成業、下有矯上以立事、臣等敢不重以死請。」王令曰「天下重器、王者正統、以聖德當之、猶有懼心、吾何人哉?且公卿未至乏主、斯豈小事、且宜以待固讓之後、乃當更議其可耳。」
丁卯、冊詔魏王曰「天訖漢祚、辰象著明、朕祗天命、致位於王、仍陳曆數於詔冊、喻符運於翰墨。神器不可以辭拒、皇位不可以謙讓、稽於天命、至於再三。且四海不可以一日曠主、萬機不可以斯須無統、故建大業者不拘小節、知天命者不繫細物、是以舜受大業之命而無遜讓之辭、聖人達節、不亦遠乎!今使音奉皇帝璽綬、王其欽承、以答天下嚮應之望焉。」
相國華歆、太尉賈詡、御史大夫王朗及九卿上言曰「臣等被召到、伏見太史丞許芝、左中郎將李伏所上圖讖、符命、侍中劉廙等宣敍衆心、人靈同謀。又漢朝知陛下聖化通于神明、聖德參于虞、夏、因瑞應之備至、聽曆數之所在、遂獻璽綬、固讓尊號。能言之倫、莫不抃舞、河圖、洛書、天命瑞應、人事協于天時、民言協于天敍。而陛下性秉勞謙、體尚克讓、明詔懇切、未肯聽許、臣妾小人、莫不伊邑。臣等聞自古及今、有天下者不常在乎一姓。考以德勢、則盛衰在乎彊弱、論以終始、則廢興在乎期運。唐、虞曆數、不在厥子而在舜、禹。舜、禹雖懷克讓之意迫、羣后執玉帛而朝之、兆民懷欣戴而歸之、率土揚歌謠而詠之、故其守節之拘、不可得而常處、達節之權、不可得而久避。是以或遜位而不恡、或受禪而不辭、不恡者未必厭皇寵、不辭者未必渴帝祚、各迫天命而不得以已。既禪之後、則唐氏之子爲賓于有虞、虞氏之冑爲客于夏代、然則禪代之義、非獨受之者實應天福、授之者亦與有餘慶焉。漢自章、和之後、世多變故、稍以陵遲、洎乎孝靈、不恆其心、虐賢害仁、聚斂無度、政在嬖豎、視民如讐、遂令上天震怒、百姓從風如歸。當時則四海鼎沸、既沒則禍發宮庭、寵勢並竭、帝室遂卑、若在帝舜之末節、猶擇聖代而授之、荊人抱玉璞、猶思良工而刊之、況漢國既往、莫之能匡、推器移君、委之聖哲、固其宜也。漢朝委質、既願禮禪之速定也、天祚率土、必將有主。主率土者、非陛下其孰能任之?所謂論德無與爲比、考功無推讓矣。天命不可久稽、民望不不可久違、臣等慺慺、不勝大願。伏請陛下割撝謙之志、脩受禪之禮、副人神之意、慰外內之願。」令曰「以德則孤不足、以時則戎虜未滅。若以羣賢之靈、得保首領、終君魏國、於孤足矣。若孤者、胡足以辱四海?至乎天瑞人事、皆先王聖德遺慶、孤何有焉?是以未敢聞命。」
己巳、魏王上書曰「臣聞舜有賓于四門之勳、乃受禪於陶唐、禹有存國七百之功、乃承祿於有虞。臣以蒙蔽、德非二聖、猥當天統、不敢聞命。敢屢抗疏、略陳私願、庶章通紫庭、得全微節、情達宸極、永守本志。而音重復銜命、申制詔臣、臣實戰惕、不發璽書、而音迫于嚴詔、不敢復命。願陛下馳傳騁驛、召音還臺。不勝至誠、謹使宗奉書。」
相國歆、太尉詡、御史大夫朗及九卿奏曰「臣等伏讀詔書、於邑益甚。臣等聞易稱聖人奉天時、論語云君子畏天命、天命有去就、然後帝者有禪代。是以唐之禪虞、命在爾躬、虞之順唐、謂之受終。堯知天命去己、故不得不禪舜、舜知曆數在躬、故不敢不受。不得不禪、奉天時也、不敢不受、畏天命也。漢朝雖承季末陵遲之餘、猶務奉天命以則堯之道、是以願禪帝位而歸二女。而陛下正於大魏受命之初、抑虞、夏之達節、尚延陵之讓退、而所枉者大、所直者小、所詳者輕、所略者重、中人凡士猶爲陛下陋之。沒者有靈、則重華必忿憤于蒼梧之神墓、大禹必鬱悒于會稽之山陰、武王必不悅于(商)[高]陵之玄宮矣。是以臣等敢以死請。且漢政在閹宦、祿去帝室七世矣、遂集矢石於其宮殿、而二京爲之丘墟。當是之時、四海蕩覆、天下分崩、武王親衣甲而冠冑、沐雨而櫛風、爲民請命、則活萬國、爲世撥亂、則致升平、鳩民而立長、築宮而置吏、元元無過、罔于前業、而始有造于華夏。陛下卽位、光昭文德、以翊武功、勤恤民隱、視之如傷、懼者寧之、勞者息之、寒者以煖、飢者以充、遠人以(恩復)[德服]、寇敵以恩降、邁恩種德、光被四表。稽古篤睦、茂于放勛、網漏吞舟、弘乎周文。是以布政未朞、人神並和、皇天則降甘露而臻四靈、后土則挺芝草而吐醴泉、虎豹鹿兔、皆素其色、雉鳩燕雀、亦白其羽、連理之木、同心之瓜、五采之魚、珍祥瑞物、雜遝於其間者、無不畢備。古人有言。『微禹、吾其魚乎!』微大魏、則臣等之白骨交橫于曠野矣。伏省羣臣外內前後章奏、所以陳敍陛下之符命者、莫不條河洛之圖書、據天地之瑞應、因漢朝之款誠、宣萬方之景附、可謂信矣(省)[著]矣。三王無以及、五帝無以加。民命之懸於魏[邦、民心之繫於魏]政、三十有餘年矣、此乃千世時至之會、萬載一遇之秋。達節廣度、宜昭於斯際、拘牽小節、不施於此時。久稽天命、罪在臣等。輒營壇場、具禮儀、擇吉日、昭告昊天上帝、秩羣神之禮、須禋祭畢、會羣寮於朝堂、議年號、正朔、服色當施行、上。」復令曰「昔者大舜飯糗茹草、將終身焉、斯則孤之前志也。及至承堯禪、被(珍)[袗]裘、妻二女、若固有之、斯則順天命也。羣公卿士誠以天命不可拒、民望不可違、孤亦曷以辭焉?」
庚午、冊詔魏王曰「昔堯以配天之德、秉六合之重、猶覩曆運之數、移於有虞、委讓帝位、忽如遺跡。今天既訖我漢命、乃眷北顧、帝皇之業、實在大魏。朕守空名以竊古義、顧視前事、猶有慚德、而王遜讓至于三四、朕用懼焉。夫不辭萬乘之位者、知命達節之數也、虞、夏之君、處之不疑、故勳烈垂于萬載、美名傳于無窮。今遣守尚書令侍中(顗)[覬]喻、王其速陟帝位、以順天人之心、副朕之大願。」
於是尚書令桓階等奏曰「今漢氏之命已四至、而陛下前後固辭、臣等伏以爲上帝之臨聖德、期運之隆大魏、斯豈數載?傳稱周之有天下、非甲子之朝、殷之去帝位、非牧野之日也、故詩序商湯、追本玄王之至、述姬周、上錄后稷之生、是以受命既固、厥德不回。漢氏衰廢、行次已絕、三辰垂其徵、史官著其驗、耆老記先古之占、百姓協歌謠之聲。陛下應天受禪、當速卽壇場、柴燎上帝、誠不宜久停神器、拒億兆之願。臣輒下太史令擇元辰、今月二十九日、可登壇受命、請詔王公羣卿、具條禮儀別奏。」令曰「可。」

註13-03

【三】獻帝傳曰。辛未、魏王登壇受禪、公卿、列侯、諸將、匈奴單于、四夷朝者數萬人陪位、燎祭天地、五嶽、四瀆、曰「皇帝臣丕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。漢歷世二十有四、踐年四百二十有六、四海困窮、三綱不立、五緯錯行、靈祥並見、推術數者、慮之古道、咸以爲天之曆數、運終茲世、凡諸嘉祥民神之意、比昭有漢數終之極、魏家受命之符。漢主以神器宜授於臣、憲章有虞、致位于丕。丕震畏天命、雖休勿休。羣公庶尹六事之人、外及將士、洎于蠻夷君長、僉曰。『天命不可以辭拒、神器不可以久曠、羣臣不可以無主、萬幾不可以無統。』丕祗承皇象、敢不欽承。卜之守龜、兆有大橫、筮之三易、兆有革兆、謹擇元日、與羣寮登壇受帝璽綬、告類于爾大神。唯爾有神、尚饗永吉、兆民之望、祚于有魏世享。」遂制詔三公「上古之始有君也、必崇恩化以美風俗、然百姓順教而刑辟厝焉。今朕承帝王之緒、其以延康元年爲黃初元年、議改正朔、易服色、殊徽號、同律度量、承土行、大赦天下。自殊死以下、諸不當得赦、皆赦除之。」
魏氏春秋曰。帝升壇禮畢、顧謂羣臣曰「舜、禹之事、吾知之矣。」
干竇搜神記曰。宋大夫邢史子臣明於天道、周敬王之三十七年、景公問曰「天道其何祥?」對曰「後五(十)年五月丁亥、臣將死。死後五年五月丁卯、吳將亡。亡後五年、君將終。終後四百年、邾王天下。」俄而皆如其言。所云邾王天下者、謂魏之興也。邾、曹姓、魏亦曹姓、皆邾之後。其年數則錯、未知邢史失其數邪、將年代久遠、注記者傳而有謬也?

註14-01

【一】臣松之案。諸書記是時帝居北宮、以建始殿朝羣臣、門曰承明、陳思王植詩曰「謁帝承明廬」是也。至明帝時、始於漢南宮崇德殿處起太極、昭陽諸殿。
魏書曰。以夏數爲得天、故卽用夏正、而服色尚黃。
魏略曰。詔以漢火行也、火忌水、故「洛」去「水」而加「佳」。魏於行次爲土、土、水之牡也、水得土而乃流、土得水而柔、故除「佳」加「水」、變「雒」爲「洛」。

註15-01

【一】臣松之以爲禮天子以春分朝日、秋分夕月。尋此年正月郊祀、有月無日、乙亥朝日、則有日無月、蓋文之脫也。案明帝朝日夕月、皆如禮文、故知此紀爲誤者也。

註15-02

【二】魏書載詔曰「潁川、先帝所由起兵征伐也。官渡之役、四方瓦解、遠近顧望、而此郡守義、丁壯荷戈、老弱負糧。昔漢祖以秦中爲國本、光武恃河內爲王基、今朕復於此登壇受禪、天以此郡翼成大魏。」

註15-03

【三】魏略曰。改長安、譙、許昌、鄴、洛陽爲五都。立石表、西界宜陽、北循太行、東北界陽平、南循魯陽、東界郯、爲中都之地。令天下聽內徙、復五年、後又增其復。

註16-01

【一】魏書。甲辰、以京師宗廟未成、帝親祠武皇帝于建始殿、躬執饋奠、如家人之禮。

註17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己亥、公卿朝朔旦、幷引故漢太尉楊彪、待以客禮、詔曰「夫先王制几杖之賜、所以賓禮黃耇褒崇元老也。昔孔光、卓茂皆以淑德高年、受茲嘉錫。公故漢宰臣、乃祖已來、世著名節、年過七十、行不踰矩、可謂老成人矣、所宜寵異以章舊德。其賜公延年杖及馮几。謁請之日、便使杖入、又可使著鹿皮冠。」彪辭讓不聽、竟著布單衣、皮弁以見。
續漢書曰。彪見漢祚將終、自以累世爲三公、恥爲魏臣、遂稱足攣、不復行。積十餘年、帝卽王位、欲以爲太尉、令近臣宣旨。彪辭曰「嘗以漢朝爲三公、值世衰亂、不能立尺寸之益、若復爲魏臣、於國之選、亦不爲榮也。」帝不奪其意。黃初四年、詔拜光祿大夫、秩中二千石、朝見位次三公、如孔光故事。彪上章固讓、帝不聽、又爲門施行馬、致吏卒、以優崇之。年八十四、以六年薨。子脩、事見陳思王傳。

註17-02

【二】魏書曰。十一月辛未、鎭西將軍曹真命衆將及州郡兵討破叛胡治元多、盧水、封賞等、斬首五萬餘級、獲生口十萬、羊一百一十一萬口、牛八萬、河西遂平。帝初聞胡決水灌顯美、謂左右諸將曰「昔隗囂灌略陽、而光武因其疲弊、進兵滅之。今胡決水灌顯美、其事正相似、破胡事今至不久。」旬日、破胡告檄到、上大笑曰「吾策之於帷幕之內、諸將奮擊於萬里之外、其相應若合符節。前後戰克獲虜、未有如此也。」

註18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癸亥、孫權上書、說「劉備支黨四萬人、馬二三千匹、出秭歸、請往掃撲、以克捷爲效。」帝報曰「昔隗囂之弊、禍發栒邑、子陽之禽、變起扞關、將軍其亢厲威武、勉蹈奇功、以稱吾意。」

註18-01

【一】應劭漢書注曰。款、叩也。皆叩塞門來服從。

註00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權及領南郡太守史郃等三百一十八人、詣荊州刺史奉上所假印綬、棨戟、幢麾、牙門、鼓車。權等詣行在所、帝置酒設樂、引見于承光殿。權、郃等人人前自陳、帝爲論說軍旅成敗去就之分、諸將無不喜悅。賜權金帛、車馬、衣裘、帷帳、妻妾、下及偏裨皆有差。拜權爲侍中鎭南將軍、封列侯、卽日召使驂乘。及封史郃等四十二人皆爲列侯、爲將軍郎將百餘人。

註21-01

【一】孫盛曰。夫經國營治、必憑俊喆之輔、賢達令德、必居參亂之任、故雖周室之盛、有婦人與焉。然則坤道承天、南面罔二、三從之禮、謂之至順、至於號令自天子出、奏事專行、非古義也。昔在申、呂、實匡有周。苟以天下爲心、惟德是杖、則親疎之授、至公一也、何至后族而必斥遠之哉?二漢之季世、王道陵遲、故令外戚憑寵、職爲亂階。(於)此自時昏道喪、運祚將移、縱無王、呂之難、豈乏田、趙之禍乎?而後世觀其若此、深懷酖毒之戒也。至于魏文、遂發一概之詔、可謂有識之爽言、非帝者之宏議。

註22-a

椑音扶歷反。

註22-01

【一】臣松之按。禮、天子諸侯之棺、各有重數。棺之親身者曰椑。

註22-02

【二】呂氏春秋。堯葬于穀林、通樹之。舜葬于紀、市廛不變其肆。禹葬會稽、不變人徒。

註23-01

【一】魏書載丙午詔曰「孫權殘害民物、朕以寇不可長、故分命猛將三道並征。今征東諸軍與權黨呂範等水戰、則斬首四萬、獲船萬艘。大司馬據守濡須、其所禽獲亦以萬數。中軍、征南、攻圍江陵、左將軍張郃等舳艫直渡、擊其南渚、賊赴水溺死者數千人、又爲地道攻城、城中外雀鼠不得出入、此几上肉耳!而賊中癘氣疾病、夾江塗地、恐相染污。昔周武伐殷、旋師孟津、漢祖征隗囂、還軍高平、皆知天時而度賊情也。且成湯解三面之網、天下歸仁。今開江陵之圍、以緩成死之禽。且休力役、罷省繇戍、畜養士民、咸使安息。」

註24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辛酉、有司奏造二廟、立太皇帝廟、大長秋特進侯與高祖合祭、親盡以次毀。特立武皇帝廟、四時享祀、爲魏太祖、萬載不毀也。

註25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七月乙未、大軍當出、使太常以特牛一告祠于郊。臣松之按。魏郊祀奏中、尚書盧毓議祀厲殃事云「具犧牲祭器、如前後師出告郊之禮。」如此、則魏氏出師、皆告郊也。

註25-02

【二】魏書曰。有司奏改漢氏宗廟安世樂曰正世樂、嘉至樂曰迎靈樂、武德樂曰武頌樂、昭容樂曰昭業樂、雲(翻)[翹]舞曰鳳翔舞、育命舞曰靈應舞、武德舞曰武頌舞、文(昭)[始]舞曰大(昭)[韶]舞、五行舞曰大武舞。

註25-03

【三】魏書曰。十二月丙寅、賜山陽公夫人湯沐邑、公女曼爲長樂郡公主、食邑各五百戶。是冬、甘露降芳林園。
臣松之按。芳林園卽今華林園、齊王芳卽位、改爲華林。

註26-01

【一】魏書載癸酉詔曰「近之不綏、何遠之懷?今事多而民少、上下相弊以文法、百姓無所措其手足。昔太山之哭者、以爲苛政甚于猛虎、吾備儒者之風、服聖人之遺教、豈可以目翫其辭、行違其誡者哉?廣議輕刑、以惠百姓。」

註27-01

【一】魏略載詔曰「昔軒轅建四面之號、周武稱『予有亂臣十人』、斯蓋先聖所以體國君民、亮成天工、多賢爲貴也。今內有公卿以鎭京師、外設牧伯以監四方、至於元戎出征、則軍中宜有柱石之賢帥、輜重所在、又宜有鎭守之重臣、然後車駕可以周行天下、無內外之慮。吾今當征賊、欲守之積年。其以尚書令潁鄉侯陳羣爲鎭軍大將軍、尚書僕射西鄉侯司馬懿爲撫軍大將軍。若吾臨江授諸將方略、則撫軍當留許昌、督後諸軍、錄後臺文書事。鎭軍隨車駕、當董督衆軍、錄行尚書事。皆假節鼓吹、給中軍兵騎六百人。吾欲去江數里、築宮室、往來其中、見賊可擊之形、便出奇兵擊之。若或未可、則當舒六軍以遊獵、饗賜軍士。」

註28-01

【一】魏書載帝於馬上爲詩曰「觀兵臨江水、水流何湯湯!戈矛成山林、玄甲耀日光。猛將懷暴怒、膽氣正從橫。誰云江水廣、一葦可以航、不戰屈敵虜、戢兵稱賢良。古公宅岐邑、實始翦殷商。孟獻營虎牢、鄭人懼稽顙。充國務耕植、先零自破亡。興農淮、泗間、築室都徐方。量宜運權略、六軍咸悅康。豈如東山詩、悠悠多憂傷。」

註29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殯於崇華前殿。

註29-02

【二】魏氏春秋曰。明帝將送葬、曹真、陳羣、王朗等以暑熱固諫、乃止。
孫盛曰。夫窀穸之事、孝子之極痛也、人倫之道、於斯莫重。故天子七月而葬、同軌畢至。夫以義感之情、猶盡臨隧之哀、況乎天性發中、敦禮者重之哉!魏氏之德、仍世不基矣。昔華元厚葬、君子以爲棄君於惡、羣等之諫、棄孰甚焉!
鄄城侯植爲誄曰「惟黃初七年五月七日、大行皇帝崩、嗚呼哀哉!于時天震地駭、崩山隕霜、陽精薄景、五緯錯行、百姓呼嗟、萬國悲傷、若喪考妣、(恩過慕)[思慕過]唐、擗踊郊野、仰想穹蒼、僉曰何辜、早世殞喪、嗚呼哀哉!悲夫大行、忽焉光滅、永棄萬國、雲往雨絕。承問荒忽、惛懵哽咽、袖鋒抽刃、歎自僵斃、追慕三良、甘心同穴。感惟南風、惟以鬱滯、終於偕沒、指景自誓。考諸先記、尋之哲言、生若浮寄、唯德可論、朝聞夕逝、孔志所存。皇雖一沒、天祿永延、何以述德?表之素旃。何以詠功?宣之管絃。乃作誄曰。皓皓太素、兩儀始分、中和產物、肇有人倫、爰暨三皇、實秉道真、降逮五帝、繼以懿純、三代制作、踵武立勳。季嗣不維、網漏于秦、崩樂滅學、儒坑禮焚、二世而殲、漢氏乃因、弗求古訓、嬴政是遵、王綱帝典、闃爾無聞。末光幽昧、道究運遷、乾坤迴曆、簡聖授賢、乃眷大行、屬以黎元。龍飛啓祚、合契上玄、五行定紀、改號革年、明明赫赫、受命于天。仁風偃物、德以禮宣。祥惟聖質、嶷在幼妍。庶幾六典、學不過庭、潛心無罔、抗志青冥。才秀藻朗、如玉之瑩、聽察無嚮、瞻覩未形。其剛如金、其貞如瓊、如冰之潔、如砥之平。爵公無私、戮違無輕、心鏡萬機、攬照下情。思良股肱、嘉昔伊、呂、搜揚側陋、舉湯代禹。拔才巖穴、取士蓬戶、唯德是縈、弗拘禰祖。宅土之表、道義是圖、弗營厥險、六合是虞。齊契共遵、下以純民、恢拓規矩、克紹前人。科條品制、襃貶以因。乘殷之輅、行夏之辰。金根黃屋、翠葆龍鱗、紼冕崇麗、衡紞維新、尊肅禮容、矚之若神。方牧妙舉、欽於恤民、虎將荷節、鎭彼四鄰。朱旗所剿、九壤被震、疇克不若?孰敢不臣?縣旌海表、萬里無塵。虜備凶徹、鳥殪江岷、權若涸魚、乾腊矯鱗、肅慎納貢、越裳效珍、條支絕域、侍子內賓。德儕先皇、功侔太古。上靈降瑞、黃初叔祜。河龍洛龜、淩波游下。平鈞應繩、神鸞翔舞。數莢階除、系風扇暑。皓獸素禽、飛走郊野。神鍾寶鼎、形自舊土。雲英甘露、瀸塗被宇。靈芝冒沼、朱華蔭渚。回回凱風、祁祁甘雨、稼穡豐登、我稷我黍。家佩惠君、戶蒙慈父。圖致太和、洽德全義。將登介山、先皇作儷。鐫石紀勳、兼錄衆瑞、方隆封禪、歸功天地、賓禮百靈、勳命視規、望祭四嶽、燎封奉柴、肅于南郊、宗祀上帝。三牲既供、夏禘秋嘗、元侯佐祭、獻璧奉璋。鸞輿幽藹、龍旂太常、爰迄太廟、鍾鼓鍠鍠、頌德詠功、八佾鏘鏘。皇祖既饗、烈考來享、神具醉止、降茲福祥。天地震蕩、大行康之。三辰暗昧、大行光之。皇紘絕維、大行綱之。神器莫統、大行當之。禮樂廢弛、大行張之。仁義陸沈、大行揚之。潛龍隱鳳、大行翔之。疏狄遐康、大行匡之。在位七載、元功仍舉、將永太和、絕跡三五、宜作物師、長爲神主、壽終金石、等算東父、如何奄忽、摧身后土、俾我煢煢、靡瞻靡顧。嗟嗟皇穹、胡寧忍務?嗚呼哀哉!明監吉凶、體遠存亡、深垂典制、申之嗣皇。聖上虔奉、是順是將、乃剏玄宇、基爲首陽、擬迹穀林、追堯慕唐、合山同陵、不樹不疆、塗車芻靈、珠玉靡藏。百神警侍、來賓幽堂、耕禽田獸、望魂之翔。於是、俟大隧之致功兮、練元辰之淑禎、潛華體於梓宮兮、馮正殿以居靈。顧望嗣之號咷兮、存臨者之悲聲、悼晏駕之既脩兮、感容車之速征。浮飛魂於輕霄兮、就黃墟以滅形、背三光之昭晰兮、歸玄宅之冥冥。嗟一往之不反兮、痛閟闥之長扃。咨遠臣之眇眇兮、感凶諱以怛驚、心孤絕而靡告兮、紛流涕而交頸。思恩榮以橫奔兮、閡闕塞之嶢崢、顧衰絰以輕舉兮、迫關防之我嬰。欲高飛而遙憩兮、憚天網之遠經、遙投骨於山足兮、報恩養於下庭。慨拊心而自悼兮、懼施重而命輕、嗟微驅之是效兮、甘九死而忘生、幾司命之役籍兮、先黃髮而隕零、天蓋高而察卑兮、冀神明之我聽。獨鬱伊而莫愬兮、追顧景而憐形、奏斯文以寫思兮、結翰墨以敷誠。嗚呼哀哉!」

註30-01

【一】魏書曰。帝初在東宮、疫癘大起、時人彫傷、帝深感歎、與素所敬者大理王朗書曰「生有七尺之形、死唯一棺之土、唯立德揚名、可以不朽、其次莫如著篇籍。疫癘數起、士人彫落、余獨何人、能全其壽?」故論撰所著典論、詩賦、蓋百餘篇、集諸儒於肅城門內、講論大義、侃侃無倦。常嘉漢文帝之爲君、寬仁玄默、務欲以德化民、有賢聖之風。時文學諸儒、或以爲孝文雖賢、其於聰明、通達國體、不如賈誼。帝由是著太宗論曰「昔有苗不賓、重華舞以干戚、尉佗稱帝、孝文撫以恩德、吳王不朝、錫之几杖以撫其意、而天下賴安。乃弘三章之教、愷悌之化、欲使曩時累息之民、得闊步高談、無危懼之心。若賈誼之才敏、籌畫國政、特賢臣之器、管、晏之姿、豈若孝文大人之量哉?」三年之中、以孫權不服、復頒太宗論于天下、明示不願征伐也。他日又從容言曰「顧我亦有所不取于漢文帝者三。殺薄昭。幸鄧通。慎夫人衣不曳地、集上書囊爲帳帷。以爲漢文儉而無法、舅后之家、但當養育以恩而不當假借以權、既觸罪法、又不得不害矣。」其欲秉持中道、以爲帝王儀表者如此。
胡沖吳曆曰。帝以素書所著典論及詩賦餉孫權、又以紙寫一通與張昭。

註31-01

【一】典論帝自敍曰。初平之元、董卓殺主鴆后、蕩覆王室。是時四海既困中平之政、兼惡卓之凶逆、家家思亂、人人自危。山東牧守、咸以春秋之義、「衞人討州吁于濮」、言人人皆得討賊。於是大興義兵、名豪大俠、富室強族、飄揚雲會、萬里相赴。兗、豫之師戰于滎陽、河內之甲軍于孟津。卓遂遷大駕、西都長安。而山東大者連郡國、中者嬰城邑、小者聚阡陌、以還相吞滅。會黃巾盛於海、岱、山寇暴於幷、冀、乘勝轉攻、席卷而南、鄉邑望煙而奔、城郭覩塵而潰、百姓死亡、暴骨如莽。余時年五歲、上以世方擾亂、教余學射、六歲而知射、又教余騎馬、八歲而能騎射矣。以時之多故、每征、余常從。建安初、上南征荊州、至宛、張繡降。旬日而反、亡兄孝廉子修、從兄安民遇害。時余年十歲、乘馬得脫。夫文武之道、各隨時而用、生于中平之季、長于戎旅之間、是以少好弓馬、于今不衰。逐禽輒十里、馳射常百步、日多體健、心每不厭。建安十年、始定冀州、濊、貊貢良弓、燕、代獻名馬。時歲之暮春、勾芒司節、和風扇物、弓燥手柔、草淺獸肥、與族兄子丹獵于鄴西、終日手獲麞鹿九、雉兔三十。後軍南征次曲蠡、尚書令荀彧奉使犒軍、見余談論之末、彧言「聞君善左右射、此實難能。」余言「執事未覩夫項發口縱、俯馬蹄而仰月支也。」彧喜笑曰「乃爾!」余曰「埒有常徑、的有常所、雖每發輒中、非至妙也。若馳平原、赴豐草、要狡獸、截輕禽、使弓不虛彎、所中必洞、斯則妙矣。」時軍祭酒張京在坐、顧彧拊手曰「善」。余又學擊劍、閱師多矣、四方之法各異、唯京師爲善。桓、靈之間、有虎賁王越善斯術、稱於京師。河南史阿言昔與越遊、具得其法、余從阿學之精熟。嘗與平虜將軍劉勳、奮威將軍鄧展等共飲、宿聞展善有手臂、曉五兵、又稱其能空手入白刃。余與論劍良久、謂言將軍法非也、余顧嘗好之、又得善術、因求與余對。時酒酣耳熱、方食芊蔗、便以爲杖、下殿數交、三中其臂、左右大笑。展意不平、求更爲之。余言吾法急屬、難相中面、故齊臂耳。展言願復一交、余知其欲突以取交中也、因偽深進、展果尋前、余卻腳鄛、正截其顙、坐中驚視。余還坐、笑曰「昔陽慶使淳于意去其故方、更授以祕術、今余亦願鄧將軍捐棄故伎、更受要道也。」一坐盡歡。夫事不可自謂己長、余少曉持複、自謂無對。俗名雙戟爲坐鐵室、鑲楯爲蔽木戶。後從陳國袁敏學、以單攻複、每爲若神、對家不知所出、先日若逢敏於狹路、直決耳!余於他戲弄之事少所喜、唯彈棊略盡其巧、少爲之賦。昔京師先工有馬合鄉侯、東方安世、張公子、常恨不得與彼數子者對。上雅好詩書文籍、雖在軍旅、手不釋卷、每每定省從容、常言人少好學則思專、長則善忘、長大而能勤學者、唯吾與袁伯業耳。余是以少誦詩、論、及長而備歷五經、四部、史、漢、諸子百家之言、靡不畢覽。
博物志曰。帝善彈棊、能用手巾角。時有一書生、又能低頭以所冠著葛巾角撇棊。